那公子一愣,却接着笑了,如同陌上花开,风姿绝艳。
桃蹊却是眼神都没有闪一下,前世,她就有个好相貌,漂亮的人也见得多了,虽然那位公子足以让所有人为之失神惊艳,但桃蹊已经需要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保持清醒上,他那一笑,桃蹊自然是分不出心神来去注意。
拿着银簪,在火上微微烧过,闭了闭眼睛,便在一众人疑惑的眼神下,迅速的在全身几大穴道上快速的一一戳过,血迹迅速的渗出,染湿润了衣衫,但很快干涸,将衣物一起黏在了身上。几乎是瞬间,所有不适都离开了她,甚至比生病之前,更加感到健康和轻松,睁开眼,眼底已经是清明一片。
那男人却是大惊失色,如果不是顾及着在他腿上躺着的夫人,就要跳起来阻止桃蹊了,如今却眼睁睁的看着她竟在毫不犹豫的在那些足以致人死地的穴位上动簪子,而后,她的表现更加让男人不安,她明明病了,此刻却像个正常健康的,那么,肯定是强行的断了知觉,那么时效一过……:“你疯了吗!这样有多危险你知道吗?”
桃蹊淡淡一笑:“我知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她时间不多了,看了眼天,下午就能够完全放晴了,如果无栾今天无法赶路,明天肯定也要走了。她却撑不到明天。必须现在就下山去。
男人见桃蹊说的好似承受伤痛的不是她一般,心里又急又气,他也知道,不过陌生人,连名字都不知道,他的担忧,人家根本就不领情,不在意,可是,他却不知道,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对自己如此的苛刻残忍:“你想要下山?刚下过雨,很可能滑坡太危险了!我们没有什么关系,我这样说也许你觉得我多管闲事,但是,孩子,有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可以让你舍了自己的命?”
桃蹊看了眼那男人怀里的女人,即便是这样的着急,他依然压低着声音控制着自己的动作,桃蹊移开视线,说道:“自然是比命重要的事。”在桃蹊看来,她不适合玉溪,但玉溪却是除了柳陌以外,她唯一承认的家人,家人的死活,怎么可以不管?上一世,她唯一的遗憾,就是玉溪的死,如今他活过来了,自然,她要给他最好的生活,将威胁到他生命的障碍,都扫除了才能安心的等待属于她的结束。
何况她本来就是已经死了的人,这条命是赚来的,就算是安然生活也不长久,随时都可能因为毒发丢掉,所以,拿赚来的换取更加值得的东西,在桃蹊看来,就是她的命之所归了。
男人看懂了桃蹊的眼神,能够比命重要的,在意的,除了家人和爱人,还能有谁呢?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深深的看着她,突然空出一手,将药箱拽过来,取出一瓷瓶,扔给桃蹊:“这是止痛散,如果撑不下去了就吃一粒吧。”
桃蹊扬手接过,对男人点点头:“多谢。”这个东西,对此时的她来说,太有用了。
男人点点头:“我们会去阳明镇,希望……后会有期。”
桃蹊一笑:“后会有期。”这个善意的道别,她就收下了。说完,桃蹊不再犹豫,转身快步离开了破庙,很快的消失在了山林之间。
男人悠悠的叹息了一声,他的夫人终于被男人的异样感染到了,醒了过来,看着丈夫皱起的眉眼,恍然若思的神色心内微微酸涩黯然,但随即在被发现之前微微一笑:“雨都停了啊,我睡的可真沉,竟然没有听到一点声音。”
男人一愣,随即收回了思绪答道:“天不亮就停了。身上难受吗?”
“没有,我很好。”女人扫视一圈,忽然一愣:“嗯,那孩子呢?”
“她下山了。”
“下山?这样的天气……你怎么不拦着?”
“山下有她在意的人,哪里拦得住?那是个好孩子,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她给我们介绍了一个好大夫,等天放晴,下山的路好走了,我们就去阳明镇,会再见到她的。”
“嗯,愿菩萨保佑她。”女人说着,似乎又觉得困顿的,便闭上了眼睛,渐渐的睡了过去。
男人神色忧愁,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希望,那阳明镇的大夫可以给他们一个希望吧。视线微微侧转,看着那尊菩萨的坐像,如果真的有神明,但愿保佑夫人得遇良医,保佑那孩子,平安顺利吧。
而一旁的那披着披风带着兜帽遮住了容颜的公子,此刻又低下了头,淡然的神色若有所思的眼眸望着一点已经放远,只是手上把玩的动作不停,却是桃蹊给与买银簪的那一锭银两。
忽然,那公子似乎做出了决定,对身边紧邻距离最近的阿大说道:“我们也赶路吧。”
阿大一愣,但随即说道:“雨刚停,放晴也要到午时,此刻山路难行,公子岂能冒险?”
“若说我以前还略有犹豫,此刻却想尽快回去了,三哥他,无论怎样,总是我的三哥。护了我这么多年,足够了。”
“公子……”
那公子一笑,抬眼望向破庙外乌云满布的天:“如今这家,只有我和三哥了。”以前离开,是因为他的弱小,如果没有三哥的维护,他也没有这些年无忧无虑的生活。而如今他既然回来,自然是下了决心。这角色也要调换过来,换他来保护他的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