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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意外

听到谋杀,江山浑身的不适再度出现。最早怀疑车祸不是意外的人是他,但是林小兔或者说是何夕颜带给他的意外远比车祸本身更令他震惊。这种震惊打断了他的警惕,打乱了他的世界观,令他一度无法正常思考。

经何夕颜一提醒,他才想起自己最初始那股不知出处的疑心。

办案多年,他的经验是,世间最高深莫测的谋杀案,表面看上去都是单纯的意外和自然的结果。精于策划的凶手总是能提前抹平那些让人产生疑心的蛛丝马迹,而最后的暴露往往都出在凶手不能控制的意外环节。

像江山这种天生拥有逆天直觉的办案高手,就是凶手最痛恨的意外。

而何夕颜的灵魂归来则是意外中的意外。

不过江山不明白,如果世间的确有人拥有凌驾于生死以外的能力,为什么这个世界仍然那么多的黑暗和不平。他不能忘记以往无数次在案发现场看到过的无辜妇孺惨死的景象。人,为什么会忍心在同类的身躯上制造那么恐怖的灾难?而超能者,为什么容许人间如此的混乱?

江山想过,如果有机会让他拥有一种超能,他希望可以停止或者减弱这个世界的杀戈。他甚至连细节也想过,比如说,让施暴者付出双倍反噬的代价,你打人一巴掌,就必须同时忍受两巴掌的扇刮。你杀人一次,立时身死,并且痛苦程度是对方的两倍甚至更多。只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才能震慑恶人的恶念。

可惜,江山不是超能者,他的直觉也不能直接定罪。所以,他只好去找证据。

真正的林小兔曾经将意识传达给何夕颜,她拜托何夕颜替她回一趟家,家里应该找她找得兵荒马乱。

在老太太的家门口,林小兔和江山发现了跟踪者的身影。这对跟踪者来说,也是一个郁闷的意外。

小郭宝刀未老,小凡身手不凡,跟人就没试过被发现,这两个很贵的私家侦探竟然栽在基本功上。事传出去可真砸招牌。

小郭素来脸皮厚,砸就砸呗,反正我已经把你给找到了。小凡更是不介意,懂得适时认栽也是一种能力,他们是少数知道林小兔不是凡人的凡人。

于是他俩整整衣领,决定还是正面相会。

“林小兔女士,鄙姓郭,受您哥哥林长坤所托,负责寻您的踪迹和带您回家。方才冒昧,望女士海涵。”小郭尊敬里稍含歉意,和煦笑意风度翩翩,真诚透明的气息打消了何夕颜和江山的敌意。

当小郭提到林长坤的时候,何夕颜精神恍惚了一下,她知道这是林小兔的灵魂在示意,看来哥哥林长坤对小兔来说是个重要的人。

“烦请郭先生转告,小兔可以自己回去。就不劳您相送了。”夕颜不语,江山说话。

“这位先生?不知怎么称呼?”小郭对江山还是挺看重的,林小兔的灵性背景他大概知道,但这个小伙子仅凭个人警觉就能发现他的踪迹,实在不容小觑。

“呵呵,我叫江山,是林小兔的朋友。是这样的,小兔在这里还有一些事务没有处理完,或者这样,等她的事情处理完,我送她回家。”江山对小郭并不反感,反而觉得这人是个真正潇洒之人,不像是营营役役为金钱奔跑的私家侦探。怎么说呢,这人气质里有点艺术家的意思,江山猜想小郭在行业里应该是技术派的翘楚。

其实他还真猜对了。在极年轻的时候入行,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得风生水起,到今天,小郭对生意完全抱着玩票的心态。如果林小兔不是“被选中的人”,他根本不可能带着小凡亲自出马。

“江山小兄弟,不知是否方便让我们和林小兔女士私下说几句话,因为内容涉及到她们家族的隐私。您看?”小郭看着江山的眼睛,一副坦然磊落的神情。

江山想了想,看了看林小兔,得到示意后移步到挺远的远处,依着一根电线杆等待。

遥遥的,只见小郭递给林小兔一张纸,林小兔定定地望着那张纸,喃喃说了些什么,片刻,三人转身拦的士欲离去。只有小郭遥遥抱拳,小凡远远挥手,林小兔连看也没再看江山一眼。

等江山跑过去的时候,红色的士已经绝尘而去。

江山一个人愣愣地站在路口,感觉好似被人很有风度地摆了一道。

很有风度的小郭不是没有歉意的。

他觉得江山是俗世之人,他对这个小伙子印象还不错,不愿意他缠身到他力不所及的事情之中。

可惜英明的小郭还是想错了。

等到以后的某一天,他发现力不所及的人原来是自己而不是江山,正欲为前事道歉的时候,记仇的江山也同样很有风度地摆了他一道。那一道实让他颇为遗憾。在这里却是后话了。

在车里,何夕颜意识模糊,从接到那张纸开始,她就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意识。身体变得很轻,很轻……好像要飘上天。就像车祸发生后的那一瞬间,意识突然失去对身体的掌控,而身体也突然丧失了意识。这种感觉怎么描述呢?有点像是灵魂出窍!对!就是灵魂出窍!

但出窍的灵魂却没有离去,而是慢慢地游,游到身体的某个角落,安寂下来。那种安寂不是沉寂,而是休养。何夕颜的意识在彻底模糊之前,到底把事情给想明白了。这就是林小兔那姑娘说的“休息”吧。她甚至来不及哭笑不得就睡去了,沉睡之前意识里还回响着林小兔不断重复的话语——“明天该你休息了,我要用身体。我要回家!”

林小兔一直要求的“明天”,被何夕颜拖到今天,貌似也赚了。

于是何夕颜安心的沉睡。

她知道该醒的时候自然会醒。

于是灵魂不彷徨。

K城的地很少,人很多,拥挤而繁华,每个人都不甘寂寞,这样的城市自然故事很多。

林小兔的家族,就在这个城市的中心。

在她纷繁热闹各怀鬼胎的家族里面,有人真心在找她,有人真心不喜欢她,有人真心忘记她。

但最重要的是,有人真心想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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