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嘚公公,子娴回头见方才送来的云枕四人还跪在地上,忙上前扶起,哑然道:“瞧我这记性……两位姐姐、两位公公快起来。”再对倚臻怒道:“姑姑怎的也不帮我扶起他们,几位以前可都是住在乾和殿,来眷音阁已是委屈,还让遭罪,是子娴的错,还请原谅!”
倚臻面色有些难看,仿若强忍住笑意后微涨的面颊,新来的云枕几人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同样微微涨红,有一腔的怒火不知该向哪里发。
倚臻忙低眉小声道:“主子恕罪,是奴婢疏忽了!”话闭吩咐简梨等人去收拾两间偏殿与他们住,再扶着子娴回了屋去。
子娴面上也带着淡淡笑靥,狠狠望了倚臻一眼道:“好生可恶的姑姑,险些害了我。”
倚臻这才舒展面色笑了出声,“主子方才的表情哪能不让奴婢捧腹?不过主子为何要让他们在地上跪这样久,难不成是想唬他们一唬?可是主子一向待人和善,想必也并非有意为难他们吧?”
子娴止住笑意,之前在园中却是有意于云枕几人一个下马威,不想自己计谋被倚臻瞧穿,两人对视一眼险些笑了出声。
回过神对倚臻笑道:“知我者莫如倚臻姑姑也。不过是罚他们跪一会,无甚大不了的。他们一直在乾和殿伺候,自是做惯了轻松的伙计,被派遣到眷音阁恐心中郁结难忿,若是一味予他们好果子吃只怕会说我软弱好欺负,他日益发猖獗、不把我放到眼中。”
一语毕,子娴为自己酌了杯茶饮下,瞧出倚臻面上的疑惑继续道:“当初第一次与你们相见时我只想安安静静了却一生,并不若如今这样满心系恩宠。从今日开始,日后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万分谨慎,步步为营,更不敢再冒险、错走一步。”
“只是为何这些日子皇上一直不来眷音阁,又忽然降旨将主子封做‘嫔’,还换了封号,主子未曾侍过寝便得此殊荣,却是本朝不曾有过的先例。”
“殊荣也罢,劫难也成,总是自己的选择。只是总觉得对不起托尔淮小王子,他待我也不薄,两次救我于危难之间,若不是因为……”话不说完,子娴只觉喉间有些哽咽,说不出话来。
倚臻忙道:“主子何必自责。这世间之事凡都讲究一个‘平衡’,托尔淮小王子救了主子,他日定会有还的机会。在冥冥之中上天早有定数,主子与他此生是有缘无份,做不得夫妻,却是可以成为朋友。”
子娴听着有些感动,伸手拉过倚臻手指紧握,“以前都没瞧出来姑姑真会安慰人!”顿了顿又道:“姑姑跟着我这么久,一日清闲都不曾有过。以前是日子着实清苦,只怕姑姑也受了许多委屈。”
倚臻并不挣脱,感受着子娴手中的温度,温和道:“只要主子开心便是奴婢最大的心愿。”
子娴嘴角轻起淡淡一笑,“我进宫也有些时日了,却整日呆在眷音阁不曾与其他宫的娘娘有过接触,姑姑心思缜密,也进宫有些日子了,见的自是比我多许多,以后还要劳烦姑姑多费神,无论对我还是月童他们,都需多多提点才是。”
倚臻点点头与子娴对视会意浅笑!
如此简单过了一日,到晚间用过膳时子娴想起嘚公公临行前的一句话觉得不可思议,遂唤来月童、简梨二人替自己梳妆一番出了门去,沿眷音阁外的小路西行,绕过初醒后的一汪浅浅池水绕了两圈,采了些时鲜的花,称着绿叶成束把玩,溜溜达达转了约莫半个时辰不见任何身影,才悻悻的回寝殿卧榻歇息。
嘚公公一句话说的极好,皇上不来眷音阁,子娴也不会主动去乾和殿寻皇上。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子娴便梳妆整齐,携着倚臻、玲衣二人出门。只因昨日进封做潋嫔,只怕后宫如今已传的火热,子娴不曾侍寝便封了嫔,有许多眼红的人必定在身后乱嚼舌头根,碍于礼节也该去向皇后请安才是。
子娴心情尚算不错,出了庭院一路缓行,细细瞧着许多晶莹的露珠儿折射出初生太阳的霞光,还有娇艳的花朵争奇斗艳,果真是春日到了。
早听闻说皇后不喜太素净,子娴特意挑了件绿底绣白蝶的簇新长袍,绯色百褶裙,额间长发成月心髻,插了两朵颜色玫瑰花,一边别上两只银色流苏,半月型银质耳坠,白色云雾绡盘领末端绣着淡紫色芍药花纹,整个打扮简单而不失精致。
凤恙宫的正殿是凌清殿,子娴一路走走停停到时已是巳时时分,整个宫内却是出奇的安静,偶尔有一两位路过的奴才也都面色凝重。
玲衣手中怀抱着一方礼盒,一边慢步行着,一边不解的问道:“昨儿个傍晚奴才听说皇后老毛病又犯了,主子为何一定要今日送上礼物?这萨骑马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倚臻瞥一眼月童,稍许冷淡的语气道:“不懂便不要问,只管做事便是!”
子娴不怒,反是转头反问玲衣道:“既然这糕点昨日就做好了,为何不送?”
“奴婢只是担心皇后嫌主子太过寒颤了些……”
子娴止步,打断道:“萨骑马起源于一位姓萨的将军,广为在军营中盛传。皇后自幼在军营中长大自是常吃萨骑马的,只是后宫中极少有人会做,皇后吃过势必会勾起诸多回忆,比那些个俗气的金银珠宝好了许多!”
倚臻也开口解释道:“皇后宫中自是不会少奇珍异宝,但是皇后的父母亲均在千里之外,一家人好些年不曾团聚过,主子献上萨骑马只叫皇后减了几分思乡之愁。现在可明白了?”
玲衣似有所悟般点点头,俏皮的伸了伸舌头,低下眉头不敢干看倚臻。
倚臻不再过问玲衣,忽然将眉头紧锁,低低在子娴耳边轻声道:“主子难道非这样做不可嘛?若是皇后查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