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娴与崔嫔并列而行,在她们之前是有孕的薛婕妤,皇后在侧,再一边是温昭仪,绕着春日中仍显冰凉的池水缓缓而行,脚下是有些凹凸不平的小石子路面。
薛婕妤许是太久不曾如此散过心,竟有些雀跃,望着草儿初探头、繁花似锦与早绯绿的荷叶感叹:“好久没出来走动都快忘记裴殷宫是怎样的了。”
温昭仪在一旁温和道:“婕妤妹妹快小心些,这路面不平。”
薛婕妤道:“我都有近两月不曾出来散过心,整日呆在殿中被一大群人看着,闷都闷死了。温昭仪姐姐与皇后一样,总是小心翼翼,若是真要有什么意外早就发生了,哪里还……”
话还不曾讲完,只听皇后大喝一声“住嘴”,才知自己最快说了不改说的,忙住了口。
子娴微微抬头瞧着皇后、温昭仪与薛婕妤的半边面颊,她们该是忌惮柳懿贵妃的,不然怎会派这样多的人守卫着裴殷宫,还不准薛婕妤走出庄媛殿。
子娴只细心瞧着想着,也未加注意脚下突然多出的石子,又厚又硬的鞋底重重踩在石子之上,小石子随机滚动,带动子娴鞋底,不及反应整个身子已趔趄着往前方扑了过去,双眸圆睁瞧清楚位于自己正前方的吓的脸色煞白的薛婕妤。
倚臻随子娴身侧而行,瞧着落下的身影一时来不及思考,大跨两步直直将子娴推开,自己也是重心不稳,踉跄着随子娴落地,摔在坚硬的石子之上,疼的几乎溢出泪来。
慌乱的人群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扶着子娴、倚臻起身,并试着她们身侧的灰。
皇后首先反应过来,对子娴斥责道:“潋嫔,你这是要做什么?”
薛婕妤快速回过劲来,惨白着面色对子娴大声骂道:“潋嫔,你好大的胆子,是想加害于我,加害我腹中龙胎是不是?”
子娴缓缓从惊愕中清醒,一阵吃痛,只觉方才落地时压在最下边的左手似有些麻木,才轻轻动了动想要屈身行礼,扯动手臂如针刺,忙止住动作稍稍屈身道:“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薛婕妤怒不可遏,盯着子娴的双眸似要喷出火来,“住口!什么没有、不是故意的,我看你分明就有,就是故意的,你嫉妒我怀了龙子便千方百计想要除掉他是不是?”
如此明目张胆的话恐怕只有薛婕妤这种胆大且又蛮横的人才说的出口,子娴虽温婉却也并非懦弱,听着心中自是不舒服,抬眸与薛婕妤对视问道:“难道婕妤姐姐对每一位姐妹都是这样多疑的吗?今日我不过是来向姐姐请安的,姐姐并未与我为难,我又为何要害你、害你腹中胎儿?”
薛婕妤听着似一时未有反应过来,皇后上前一步道:“好了,都别吵了,大家都是自家姐妹何必为了此等小事伤了感情。婕妤妹妹既然没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以后任何人不许再提起。”
薛婕妤还想要说什么瞧着皇上的冷艳终闭了口,再听皇后对子娴道:“潋嫔妹妹恐也受了惊吓,早些回宫休息吧。”
子娴听着点点头,对皇后温昭仪等行礼告退,临行前别有深意的瞧了崔嫔一眼,并轻声道:“妹妹先回恩馨宫等崔嫔姐姐了!”瞧着她的面色微变才转身离开。
回眷音阁的一路子娴一直将左手拖住,白皙的上齿紧紧咬住下唇,忍住剧烈的疼痛,倚臻搀扶着尽量缓缓而行,瞧着她面颊越来越苍白,心中惴惴,终还是忍不住小声道:“主子,对不起!方才……”
子娴打断:“姑姑不用解释,也不用觉得内疚,方才若不是你将我推开,我定是会撞在薛婕妤身上。即便运气好,婕妤无事我们也是少不得受责罚的,若是不幸当真滑了胎只怕我们这辈子就再不要想再有好日子过。薛婕妤虽是骄横无理惹众人怒,孩子迟早保不住,但也不能落到我们手中,徒做了他人的替死鬼。”
倚臻担心,“主子一味忍让也不是法子,只怕以后像今日的事还会发生。”
一旁小允子插嘴道:“奴才看的清楚,分明就是崔嫔故意将小石子踢到主子脚下,才害主子跌倒。”
倚臻半回眸直视着小允子,中了中语气道:“闭嘴!平日见你也是稳重的,今日怎的糊口乱言,这里是御花园。跟了主子这么久难道还没有学会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
小允子哑口,不再讲话,子娴淡淡,对倚臻道:“姑姑快别凶他了,总是为我好。至于今日之事,我也定是要向崔嫔讨回来的。平日见她不受宠还有些怜惜她,不想竟然对我下如此的狠手,想一箭双雕,我又怎容得下她?”
倚臻不再说话,眉头紧锁扶住子娴缓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唤‘子娴’的声音,起初以为是错觉,隔了半会再次响起,子娴这才停下脚步回眸,眼眸有半瞬微愣,不是一抹明黄的皇上又是何人。而皇上身侧随行的,正是一袭黑色朝服的卢卿墨,一月不见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眼眸似越加深邃了些。
子娴有些震惊,不曾想到过再次与卢卿墨见面会是在如此的情形之下,心中不免有些吃紧。含着眼睑强忍住左手的疼痛,上前行了一记礼,“皇上吉祥!见过卢大人!”
皇上想是得了什么好事,心情尚好,扶住子娴道:“好了,这也没有外人,何必拘礼,是吧,卿墨?”说着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卢卿墨。
卢卿墨一脸淡然的点头,瞧着模样仿佛与子娴之间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皇上说怎样便是怎样。”
子娴回神赔笑道:“皇上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可是有什么好事?”
皇上道:“是唢安拉部落,虽是小部落却是难得的兵强马壮,这么些年一直顽强与我太寅王朝抵抗,昨日索布大汗意外上表书信说,唢安拉的安颜酋长愿意归顺于我,并且每年上缴上等牛、羊、马个五百匹,岂不是大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