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炸得柳鸾烟一阵晕眩,当下就有些站不稳,摇摇晃晃着扶住椅背,才不至跌倒。
“柳太医,您没事儿吧?”巧惠说着就急忙跑过来扶住她摇晃的身形,关切地问。
“我没事儿。”柳鸾烟定了定心神,才又问:“夫人和小公子是怎么失踪的?之前有什么人来过内阁吗?”她的心此时都揪在了一起,生怕她们母子二人也是被那个不知身份的绑匪掳了去。
巧惠颦眉思索一会儿,才摇摇头道:“不曾有什么人来过。”
“会不会是来了什么人你没看见?”柳鸾烟还是不太相信。
“右苑多是女子,不比左苑,经常有一些达官贵人出入,若是有外人来,奴婢不可能看不见的!会不会是小公子今儿心情不好,夫人偷偷带着他出太医苑玩儿了?”博取她的信任本就不易,现下又出了这种事儿,巧惠不免担心自己更难以接近她了。
“我去找她们!”话音未落,柳鸾烟就已经开门冲了出去,巧惠没反应过来,先是愣了一下,才急忙追出去,边跑还边喊着:“柳太医,使不得,您快回来!要是犯了门禁可是要吃苦头的!”
现在的柳鸾烟满心里只有那两母子的安危,哪还听得进去那些?她不是不知道犯了门禁要挨罚,可她更担心这娘儿俩私自闯出太医苑去。如果是这样,就算她们不是被人掳走,这通打也是在所难免了。可是,柳达通失踪时到底还有一条线索,但现在皇宫之大,让她如何去找?
慌忙间,她也不知自己跑到了哪里,跑进一道拱门,视野就豁然开朗起来。曲折蜿蜒的水上廊桥纵横交错,桥下则是已然冻结成冰的池水,数不清的廊桥延伸至最中间是一处凉亭,由于这园子极大,距离颇远,也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亭子里有人。廊桥上还有数名宫婢,手中托着不知什么东西,来来回回穿梭于廊桥之中。
无暇多想,她几步踏上廊桥,逮着一个过往的宫婢就问人家是否看见了她嫂子和侄儿,宫婢摇头,她就放开继而抓住下一个问,心里已经像着了火一般。
亭子里,闻景函正与慕容尘渊对弈,黑白两色棋子落了满满一盘,看着应该是棋鼓相当的时候。闻景函表情玩味,笑觑了慕容尘渊一眼,刚刚执起的白子还未落下,就听廊桥里一阵喧闹,便就蹙了蹙眉,头也不回地道:“德顺,去看看,是何人在榭水亭外喧哗。”
“诺。”德顺应了一声,就躬身退出亭外。
慕容尘渊顺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竟不自觉地敛起眉头,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德顺碎步跑出亭外,就看见两个宫婢和一个太监正与柳鸾烟撕扯在一起,嘴里还嚷嚷着:“柳太医,你不能进去,皇上正跟慕容世子对弈呢!”
“让开!”柳鸾烟冷了脸,眸子里有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
皇宫之大,若要找人岂是那么容易,可现在让她遇到了闻景函,那就是转机,就算豁出命去,她也要力求皇上帮她找人,虽然这一次她已经没有筹码和他谈条件,但也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了。
德顺轻了轻喉咙,还是那般细声细气地道,听上去没什么威慑力:“柳太医,皇上问你何事喧哗?”
宫婢和太监听见这绵软的声音就都规矩地站到一旁,垂着头,并齐齐唤了一声:“顺公公。”
终于获得自由,柳鸾烟整了整衣襟,然后冷然道:“我要见皇上!”
“放肆!皇上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德顺也冷了脸,虽然没什么威严,却有皇上撑腰的缘故,也震慑得那几个宫人都把头垂得更低。抿了抿唇,他又道:“你先在这候着吧,且等我禀报了皇上之后再说,皇上要是不见你,你就别再闹下去了。”
“他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柳鸾烟利剑一般的目光扫在德顺身上,使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还没待去阻止,她便已越过自己,直奔了亭里人。
“你……你怎么还硬闯啊!快给我回来!”德顺软着嗓子边喊边追,却是不及她的速度快,追上她时,她已一脚迈进亭内,虎着脸看着闻景函。见这架势,想赶也是来不及了,德顺暗自滴下几颗汗珠,就马上跪了下来,颤声道,“奴才该死,奴才办事不利,竟让柳太医闯进来了!”
“行了,你先下去吧。”闻景函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德顺便磕头谢了恩,退着出了榭水亭。
“柳鸾烟,你知不知道,凭这一条,朕又可以治你一条死罪?”闻景函对她直呼其名,却由于背对着自己,也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
“奴婢本无意冒犯圣驾,实在是事出有因,不得不这么做。”这番话虽然说得谦恭,却丝毫听不出有什么尊敬之意来,反而是一种质问的语气。
“什么事值得你连命都不顾了?朕倒是想听听,说吧。”闻景函还是不看她,就又执起一枚白子,想了想,然后稳稳落在棋盘上。
“奴婢的家人不见了。”柳鸾烟瞪着他的后背说道,然后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慕容尘渊,只见他用一种别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只一瞬,就移了开去。
“柳鸾烟,你是不是把朕当成你的随从了,家人丢了也要朕来帮你找?”闻景函听了她的话却笑了出来,说着就慢慢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咬了咬唇,柳鸾烟定定地看着他,良久,才徐徐吐出一句话:“她们可能有危险,奴婢求您。”
闻景函脸上的笑意更浓,便就站起身,身子前倾凑近她的脸,使她垂下了头,然后一字一顿地道:“你这是在求朕?你好像忘了,从刚才至现在,你还没有跪见朕呢。”
柳鸾烟猛地抬眼看他,她知道他是故意让自己难堪,这个风liu皇帝就是喜欢跟自己过不去。可他是君,她是臣,即便是民,她跪他也是应当的。深吸口气,她缓缓提起裙摆,膝盖弯了下去,却在接触到地面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慕容尘渊说话了,充满磁性的嗓音低沉地道:“救人要紧,皇上还是别拘泥于那些礼节了。”
话落,两道目光齐齐射向他,柳鸾烟的眼神是惊讶的,而闻景函的则是揶揄,并道:“好吧,想不到绝情如慕容世子都出面为你求情了,那朕也不好继续做坏人。说吧,要朕如何帮你?”
柳鸾烟先是对慕容尘渊投去感激的一瞥,才转向闻景函,简短叙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当然,她没有说出自己的怀疑,因为这座宫殿里面,没有一个人她信得过。
听了她的话,闻景函摇头失笑,然后坐回到石墩上,看着慕容尘渊道:“尘渊啊尘渊,你可真是给朕找了个苦差事。皇宫之大,又一点儿线索没有,你让朕如何去找?”
“皇上答应帮奴婢找的那个人,不也是一样一点儿线索都没有,照这么说,皇上是根本没帮我办这件事了?”找准时机,柳鸾烟毫不犹豫地问出几日来想问的问题。如果说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倒也不会这般质问皇上,可现在既然有第三人在场,凭着君无戏言这几个字,闻景函就断没有反悔的余地。
笑觑着她的表情,闻景函随手捏起一枚白子,在手中上下抛飞着:“不错,还懂得如何将朕的军,当真是个不怕死的女人。”
“奴婢怕死,可与死相比,奴婢更想知道亲人的下落。”迎上他的目光,柳鸾烟无惧地挺直了脊背,然后又道,“人命关天,还请皇上速速下旨。”
望着她,闻景函有一瞬间的疑惑。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沉静淡漠,金钱权势统统不为所动;骄傲倔强,却会为了亲人放下身段来求他。她,真是唯一一个令他捉摸不透的女子!
“德顺。”闻景函偏头朝亭外喊了一声,却不见德顺的人影,便又提高了声音,“德顺!”
“奴才在!”德顺老远的应着声,就从廊桥的彼端跑了过来。
“你又野到哪去了!”闻景函略有不悦地道。
德顺跑进亭内,猝然收住脚步,急道:“回皇上,刚才柳太医的婢女在榭水园外求见,说是柳夫人和孩子都找到了!”****************************************************************这是补上推荐满一百的加更,昨晚连夜赶出来的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