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橙紧紧的抓住她的套裙,手心里都是汗,这已经进入初冬了,天气微凉,可她却紧张得额头冒汗。她不敢想象凌遇白看见她之后会有什么脸色,会有什么举动,会以为自己看见了鬼么?如果真的避无可避,她要不要干脆扮演林梦橙一次?
千橙不知道他能不能分辨得了她和林梦橙之间的区别,以前是林梦橙没有回来没有参照,之后见了林梦橙,应该不难分辨出她们来罢?那这一招又哪里管用?
千橙这边心思百转,凌遇白已然把门推开了,看见了高出椅背的那一头墨黑的发顶,他只觉得握着门把手的手心里也都是汗,心底里有个声音叫嚣着让他进去,进去看个究竟,却又有个声音阻止他上前,他是那么的害怕,害怕又会是空欢喜一场。
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在街上,在百乐门里,在百货公司,在黄埔江边,他无处排解,白天在外游荡,晚上回百乐门,想象着她会从天而降,就像那天枪响之后,她出现带着他脱离了凌无霜的追杀,可无论是哪一次,无论是多么相像的背影,都不是她!
她已经出祸后像一阵白烟消失了,或许回到了她本该去的地方,而他,不过就是她做的一场不算太美的梦。
每每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疼得厉害。英俊的眉紧紧的皱着,雷彻在外面喊他,都没有理会,像是穿越一生的一个慢镜头,他缓缓的放开门把手,朝里迈了一步。
侍者说:“这位先生,不好意思,这里男客止步。”
凌遇白回头扫她一眼,便就是那样看似平淡的一眼,却像是一记杀气凌厉的无形刀光,侍者下意识后退两步,再不敢出声。
千橙想着,终归是难逃一劫了,正打算站起身来,却听一道女声响起:“凌哥,好久不见。”
是杜蔓莎的声音,这个女人这会儿跑出来,究竟想要怎么样?千橙担心她会说出见过自己的话,双手绞得更紧。
杜蔓莎的确如千橙所想,朝着化妆间里喊了一声:“林小姐,你还好吗?需要我帮忙吗?”
千橙咬着唇,这个女人!背对着他们,千橙似受了惊吓一般,伸手一只手摇了摇。
杜蔓莎说:“凌哥,你果然吓到了我朋友。”
凌遇白调回头,一双潭目似冰一般紧紧的锁着她:“你朋友?”
杜蔓莎说;“对啊,刚从英国留学回来的,或者凌哥想要认识一下?”
凌遇白愣了愣,忽然觉得万念俱灰,果然如他所料,这次又像之前的任何一次一样,终究不是她!
他缓缓的转身,走出两步开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里面的女人还背对着门口坐着,椅子挡了她大半的身影,自他的角度看过去,别说脸,就连身材都看不清楚。
“雷彻,走,去见见游少帅!”凌遇白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脚步声越行越远,千橙缓缓的回头,只能刚巧看见他转过大厅的一道背影,些许的沧桑与落寞,不知道为什么,绞着的双手无力的松开,就如经历了一场战斗一般,心也狠狠的疼得没有了知觉。
杜蔓莎跨了进来,趾高气扬的说:“林千橙,你或许没有想到这么一天吧?曾几何时,嚣张得竟然敢引诱装哥扇我耳光,我还以为连杜公馆都敢得罪来讨好你的男人,会对你多么的忠心,多么的在乎,多么的想要和你一生一世,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她自梳妆台上抽过几张纸巾递给千橙说:“看你现在也着实可怜,之前那一记耳光的事情,我也就不同你再计较了。方才你也听见了,我对凌哥说你是我的朋友,你不介意吧?”
千橙抬眸看她,静静的凝视了片刻,然后轻启朱唇:“你想要我做什么?”
千橙怎么会不知道,她今天这样帮她,不会有所求?
杜蔓莎道:“林小姐果然是冰雪聪明,想必你也知道杜馆和清风堂眼下的局势。”
千橙冷冷的看着她,轻笑了一下:“抱歉,你可以立即就出去告诉凌遇白我在这里。”
就算她要躲、就算她曾经恨,但要她站在杜公馆那边去对付凌遇白,她做不到。
杜蔓莎勾起一抹笑意道:“行,那件事我们以后再说,眼下,我爸爸今天让我来这里,是为了争取获得洋人的支持的,另外,也希望我能引起游少帅的关注。我知道你向来点子多,就当是还我方才的那一场相助。”
千橙思索了片刻,她不喜欢欠人,尤其是杜蔓莎,于是点了点头。
换了简尚让人送来的洋装,千橙想着简尚和史密斯估计都在等着,今天要怎么样才不至于让凌遇白认出来呢?
她咬着唇,杜蔓莎正在化唇彩,嫣红的唇畔相当诱人,说起来,杜蔓莎也算得上是美女一枚,只是她的美太过冷艳高傲,所以大部份人会慑于她的冷而不敢靠近。
虽然女人不敢靠近,男人却总是对这样的女人产生兴趣,越是神秘的东西越容易引起人的关注。千橙脑海里一个灵光乍现,立即就想到了主意。对杜蔓莎说:“我有一个主意,但不确定能不能为你赢得分数,你愿意听么?”
杜蔓莎今天的任务算得上繁重,倘若她完不成的话,必然危及到在杜公馆的大小姐的地位,咬了咬牙,即便没有用十成的胜算,她至少也要试上一试。
千橙和杜蔓莎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杜蔓莎立即就派人去准备了。
千橙一直在化妆间呆着,透过自里向外的玻璃隔断,关注着外面的情况。凌遇白正和游少帅在攀谈,不远处,简尚脸色微变。
他估计也知道了千橙此刻的难处,或许正在想什么办法?她不确定他会不会做一些极端的事情,破了她的整个逃离计划,只得对一直守候在化妆间门口的侍者吩咐了几句,让她转告给简尚。
侍者才一离开化妆间,千橙立即就看见凌遇白的视线再次扫了过来,他甚至没有打消刚刚的念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