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黑衣人押着千橙和简尚往小洋楼走,这段路,千橙记忆深刻,还记得刚到这个时代的第二天,她试图偷偷逃跑,被凌遇白捉住,威胁做他的情人,也是如今日这般,一柄枪顶在她的头上的。
小洋楼里还点着灯,从外观上看,就像无数个夜晚一样,风平浪静,没有任何的不对劲。
一到大厅里面,千橙登时就傻眼了。整个大厅里或坐或站的呆着好多黑衣人,有些身上挂了彩,有些正在替那些挂彩的人包扎,看上去忙乱不堪。
押着他们的人根本就不曾多看一眼那些人,往千橙的膝弯上踢了一脚,对远处角落沙发里窝着的人请示了一声:”俞总管,抓到两个奸细。”
千橙瞪他:你才是奸细。
一听是俞总管,千橙的心就放了下来。她应该一早就回小洋楼来的,而不是跑去百乐门浪费时间。
她试图站起来,但膝弯处被人死死的踩着,她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而背对着他们窝着的人,蛮不在乎的出声:“敢动凌哥,谁给他的胆儿?给我丢到后山去喂狼!”
千橙听那道声音,和俞空平日里说话的声音不同,带着点儿有气无力,却仍然要将总管的威严端出来。
千橙出声道:“俞空,凌遇白在哪里?”
大厅里的人全都将目光锁定到了这个瘦弱的女子身上,他们一直都未曾多瞄她一眼,但眼下见她直接呼唤凌哥的名讳,不由得就注视过来。
俞空一听千橙的声音,也微有愣怔,到底还是缓慢的转过身来了,稍微辨认了一下才道:“怎么?当初丢下我们凌哥,现在置他于死地,你还敢来这里?”
千橙听得一头雾水,明明她去通知过俞空的,他也知道的。为什么还这么说?
简尚喝了一声道:“俞总管,千橙为了凌二少,自晚上到现在,又是码头,又是百乐门,又是这里的奔波,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简尚的腿也被狠狠的踢了一脚,但他也只是踉跄了一下,并没有跪倒,而是忍着痛就那样挺拔的站着。
俞空缓慢的站起身来,千橙这才看见他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恰恰在嘴角边,而一只胳膊也打着石膏,看得出这一战的惨烈。
“北平简公子?!”俞空的语气是无比讽刺的。
千橙仍旧一头雾水,但她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凌遇白的生死。膝弯被人压住,膝盖就顶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冰凉而坚硬,她的膝盖被顶得隐隐的疼。
简尚脸色变了变,却仍然维持着镇定:“俞总管有何见教?”
几人正说着,就见雷彻从楼上下来,身上还有着未干的血渍。一眼看见千橙和简尚,也没有问怎么回事,径直就吩咐下去,把两人分开押到房间里。
千橙不知道简尚被押去了哪里,不过,想着他们都管他喊北平简家公子,想必也是有着极大来头的,凌遇白必定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这边,雷彻吩咐完了之后,迈步就要离开。千橙连忙叫住他,问凌遇白的下落。
雷彻回身看她,眸光复杂。不似先前的那般温暖与贴心,而是带着一种客气与陌生道:“林小姐,这次,如果凌哥不为难你,放你离开,我想奉劝你一句,最好离凌哥远一点。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自己默默承受着煎熬。”
千橙自是知道那日在酒会,雷彻是一直看着的。她咬了咬嘴唇道:“我只是想知道,他现是不是安好?你只让我见他一面,我便自此远走高飞,再不出现在他的面前!”
雷彻定定的看着她,似乎在确认她话里的真实度,判断她的话有几成可信。
最终还是微微皱了皱眉,对她说:“那你跟我来吧。”
雷彻带她上楼,还是之前她和凌遇白住过的那间卧室,里面的陈列一样都不曾变过,仿若她从不曾离开。
房间里空无一人,千橙惊讶的看向雷彻,就见他在那张大床床头挂着壁画的位置,掀开壁画,伸手按了一道按扭,便见一道格子自动打开,露出一道阶梯来。
千橙看向雷彻的眼神愈发惊讶,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和凌遇白欢爱过的大床后面,会有这样的机关。
当然,另一重诧异来自于雷彻对她的信任,尽管害怕她会伤害凌遇白,却还是愿意把这个秘密的所在告诉她。
雷彻先进去了,千橙想着也许凌遇白受了重伤,就在这里养伤,也便加快了脚步跟了进去。
阶梯是斜着向下的,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里是二楼,有隔间也应该是在悬空的,但是如果一直这么斜下去的话,就有可能到了小洋楼的地下。
果然如她所想,又下了数十级台阶,雷彻才算顿住了脚步,底下竟然一路都是燃着电灯的,这里的格局和楼上那间的格局没有太大的相差,只是原本木质的大床换成了石头的。
石头床上正躺着一个人,闭着眼睛似乎正在熟睡。
千橙看着那张像白纸一样苍白的脸,便觉得脚上如灌了铅一般,再难迈动半步。
室内还有一两个人,一人手里握着一柄枪,另一人专注的替凌遇白做着止血的动作。
而地上,早已散落了一地的沾着血迹的纱布。
千橙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觉得脸颊上一凉,一滴泪滑落下来,然后便是两滴,继而无数滴,不住的往下掉。
她的哭泣没有任何的声音,如果不是看见了她的眼泪,根本不会知道她现在正在哭。
雷彻移了视线,过去问替凌遇白包扎伤口的那个人:“涂医生,怎么样?血止住了么?”
涂医生道:“勉强算是止住了,不过,他伤到了动脉,一时半会儿估计醒不过来。”
伤到动脉?哪里的动脉?千橙只觉得嘴巴比思想还要快,跨前一步,就脱口问了出来。
涂医生扫了她一眼,见雷彻没有阻止,便道:“左手动脉!好了之后估计也无力再握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