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影片，没有时尚所趋的靓男倩女，没有情海爱河的缠绵悱恻，也没有警匪交战，飞车跳楼，光是一个律师事务所的中年妇女，在为受到污染毒害的老百姓奔走打官司，这样的片子能卖座吗？
美国华纳电影公司根据真人真事拍摄的影片《阿莲（埃琳）正传》（《永不妥协》），情节就是这样简单。
而这部美国影片，获得了全美春季票房卖座的冠军！
埃琳·布洛克维奇，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失业单亲妈妈，银行里只有47美元存款，来一个小小的律师事务所打工，尽管同事们看不起这个没学历、没专长的外行，她却格外努力工作。她在整理案例资料时注意到一些验血报告，便花几个星期走访专家，四处调查，发现供水公司生产的饮用水含有超量的六号氯，使成百的家庭因饮水中毒，生了癌症和别的怪病，有个少女不得不切除了乳房和尿道；不仅如此，十几年来他们排放的工业污水，还一直污染着那个地区的地下水。埃琳经过一再的曲折，终于得到律师事务所同事的理解，和老律师一起，跟拥有280亿美元总资产的供水公司打起官司。埃琳不但在污染的水道里采集水样，收集因污染死去的昆虫尸体作物证，她还要走访在痛苦和失望中灰了心的受害者，帮助他们恢复“讨回公道”的勇气。一个一个地动员，征集到几百个原告，她已经能够把643名受害人的姓名、年龄、家人、电话号码和发病细节一一记住，当庭作答。经过无数坎坷，通过法律程序，终于为全部受害人争得总金额3．66亿美元的赔偿，而那个公司最初在谈判中只提出赔偿25万美元！
在以埃琳为原型的这部影片里，只有普通又普通的一个中年打工妇女忘却了生活艰辛，“一心扑在”用法律武器维护公众权益的斗争上。既反映了供水公司只顾牟利而损害环境生态和人们健康，并企图销毁证据的违法犯罪行为，又反映了弱势群体在遭受侵权时的无奈无告，当然，它更反映了像女主角这样以不畏困苦、不怕威胁的坚强性格终于取胜———想一想，当她接到恐吓电话，让她“为三个孩子着想”，不要再搞调查的时候，这个单身母亲，顶着多大的压力呀！
这样的矛盾和斗争，这样的人物和故事，在中国卖座的影片中，类似的也有，像《秋菊打官司》。但是，不同的是，秋菊是为自己打官司，艾琳是为别人打官司，且整个过程涉及复杂的法律程序，显得比较沉闷枯燥。如果中国今天拍了这样的影片，能卖座吗？
也许有人说，这是女主角领衔主演朱莉亚·罗伯茨，亦即主演了《诺丁山》的那位当红女明星“人气”好，如同当年主演《秋菊打官司》的巩俐；然而在这部影片里，没有给她提供多少展示“最灿烂笑容”的机会，我们看到的，只是她以一个职业妇女加单身母亲，竟将三个孩子托付别人，辗转于废料处理井、污水水道和成百个遭灾受难的家庭之间。把这部片子的卖座解释为追星，不一定能说到“点”上。
这样的影片能够在美国卖座，成为春季全美票房之冠，让我对美国广大电影观众刮目相看。我以为这标志着一个社会群体的文化素质———包括他们对环境保护和司法公正的关心，他们懂得这都是需要不疲倦地斗争的。
一部片子能不能拍好，能不能卖座，取决于影片的全部创作和诸多外部条件，最终离不开观众这个重要方面。影片和观众的关系，也是双向选择的。如果估计不能吸引相当的观众，哪个制片人肯投资拍摄？
我这样说，没有贬低中国观众素质的意思。如果这部影片在我国公映，不妨听听观众的反映，也可以从卖座不卖座来作一次验证。
2000年5月2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