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李灵韵握着铁链又挥了出去,这一次,只是一闪。
一闪间!
白袍人胸膛已经凹陷,身子已经被铁链击的横飞了出去,头上那顶长帽已经歪歪斜斜。
他的嘴角浸着血,胸口至少断了三根肋骨,他的脸上挂着恐惧,额头上已经渗出冷汗。
他手已经松开,左青青脸上已经没有血色,钪呛的后退,直到退到李灵韵的怀里,她的身子才停止颤抖。
她显然是被吓到了。李灵韵可以理解她,他也有过这种经历,第一次被人扼住咽喉的时候,他当时也很害怕,害怕有用吗?在那一刻他真正的懂得害怕一点用也没有,没有任何人能摆脱这种心绪,你所能做的只有变强。
黑袍人已跃到白袍人的身后,扶着白袍人,施展“燕子三抄水”恍惚间就已跃到八角亭顶上。
李灵韵没有追过去。
铁链已经被他丢在地上,左青青也已经安静了下来,她的眼睛还是不敢看那两个人。
白袍人不住的咳嗽,手扶着凹陷的胸口,苦笑道:“看来一个法子总不能一直用。”
黑袍人道:“不是法子的问题,点子太硬。”
白袍人:“那可怎么办。”
黑袍人道:“这单生意本不该接。”
白袍人道:“可是我们毕竟接下了。”
李灵韵道:“你们为什么不用勾魂钩,散花散?”
两人同时答道:“你竟然知道勾魂钩和散花散?”
李灵韵道:“我还知道,黑白无常勾魂索命,正是职业杀手中身价最高的几个人之一,想来你们如今已经很富有,却不想还如此不知足,岂非不知过犹不及,盈满则亏的道理。”
白袍人嘻嘻的笑道:“我是白无常!母不嫌儿丑,人不嫌钱多。”他又拍了拍黑袍人的肩膀给李灵韵介绍道:“这个总是板着脸的家伙是黑无常!”
黑无常叹了口气,却是摘下头顶的帽子迎风一抖,滚滚的黄烟就从帽子里冒了出来,风不大,黄烟却已经漫天都是。
白无常急的在亭子上跳来跳去,咳嗽着说道:“不行!我的勾魂钩还没用,他们怎么能死在你的散花散下,一定让他尝尝胸膛被钩穿的滋味。”
黑无常人还在抖着手中的帽子,白无常见丝毫没有把自己的话听在耳朵里,竟一个雁落跳到黑无常身旁,用自己的白长帽扣住了黑长帽。
黄烟立即停了下来。
两人拥挤着争着站在对方的前面,探着头,都想先看看黄烟中的李灵韵的死状。
漫天的黄烟,李灵韵看也没有看,依旧站在哪里,好像丝毫不担心这黄烟,他所关心的只是怀中的伊人。
有风,风虽小,黄烟却终究渐渐的被吹走,沾染在树上,树刹那间枯萎,失去了生机……
经受了数十年的风霜雨雪后,这颗树还活着,如今只是一缕小小的黄烟,却瞬间夺走了它的生命。
浓重的黄烟彻底散了去。
这是剧毒的烟,夺命的黄烟。
方才在黄烟即将消散的时候,他们的眼中正发着亮光,他们相信对手一定已经倒了下去,这种黄烟本就是采集赤炼毒蝎,响尾鸣蛇,八步金蛙三种至毒之物的唾液外配唐门琉璃金沙和之而成,随后用净白玉碗盛在艳阳底下晒八八六十四天,取出碾碎至成粉状。
如此繁琐的制作过程。他们当然对散花散很有信心。
如此至毒的散花散他们也只用过三次。
他们甚至还记着昆仑山的名宿昆仑长和山西省的镖把子钟金玲被这股黄烟沾染顷刻间就化为浓水。
他们本是江湖中,屈指可数的一流高手威名响当当的人物,可是到真正死的时候却连一点挣扎的能力都没有。
每当看着这些被称为一流高手的人死在他们面前的时候,他们总是能从中得到莫名的快感,这种亲手勾走他人魂魄的感觉对他们是种奢侈的享受。
可是这次他们要失望了。
李灵韵并没有倒下去,黄烟散去,现出一只琥珀色的灵狐,灵狐在他的周身跳跃。
黑无常的脸忽然变的铁青,瞳孔紧缩,竟呕吐起来,白无常兀自看着自己凹陷下去的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了血。
琥珀色的酒灵狐已经跃上高空,有风吹过,酒灵狐的肚子忽然“嘭”的一声破碎开来浓重的黄烟从其中冒了出来,随风飘散。
酒灵狐已散,黄烟也已散。
白无常看着黑无常叹息道:“亏本的买卖!”
黑无常抬起苍白的脸,道:“要命的买卖!”
两人忽然拱手,道:“我们有眼无珠竟没认出李公子,却是真没想到这位小姐是李公子的朋友。”
李灵韵道:“你们认识我?”
黑无常道:“即使不认识相貌,至少还能辨认的出那一手‘酒灵狐探路’,能将真气如此运用,驱酒水化物凝灵狐,至少现在天下还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白无常道:“我们绝不会再来找这位姑娘的麻烦,只希望李公子能原谅方才的过失,收人钱财替人消灾。”
李灵韵摆了摆手道:“速速离去,莫要再让我看见你们!”脚面随之在铁链上一挑,铁链已又回到黑白无常的手里。
黑无常接过铁链,两人立刻就离开了,他们走的很快,眨眼间就消失在远方的黑暗中。
左青青道:“你为什么不杀他们。”
李灵韵道:“杀手是个职业,他们只是在尽自己的本职罢了。”
左青青凝视着眼前这个男子,他苍白的脸上,带着说不出的落寞,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在他心里到底埋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左青青道:“他们杀人的价钱很高?”
李灵韵道:“确实很高,只是他们前几年本已经金盆洗手。”
左青青冷笑道:“无论谁只要还活在世上,他就有法子能请的动。”她忽然伸手掩着嘴,不想自己竟是说漏了嘴。
李灵韵神色一凝道:“他是谁?你知道这个人是谁?”
左青青却垂下头闭口不语。
李灵韵霍然的抬起头,盯着她说道:“你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
左青青的头垂的更低,仿佛不愿自己看到李灵韵的眼睛!她在害怕。
——无论谁在面临一个自己无法抗拒的人的时,被恐惧包裹着的心总是敏感的。
“你怕我死在那个人手里?”
左青青没有说话,但她的行为无疑是在肯定李灵韵说的话。
她挣脱李灵韵的怀抱,走到月下,仰面看着如玉盘一般的月亮,“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她忽然以手掩面,放足狂奔了出去,娇小纤瘦的她顷刻间便被黑暗这只猛兽吞了下去。
一句“你走吧,我不想再见你。”他怎么能离开她。
难道女人在伤心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都不需要经过脑子深想一下吗?不是的!她越是这般说李灵韵越是不会离开她,这本是很简单的道理,只是面前这个少女已经失去了很多,如今剩下的,只剩下李灵韵,她怕失去。
李灵韵大步走在圆月下,不需要距离太近,无论她走到哪里,他始终跟在她的后面,他希望只要她一回头就会看到一个满怀关切的身影,她的身后随时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他不想她孤独。
月亮便的更大,天边不知何时已经挂满了星星,长街两旁已经挂起火红的灯笼,火红的光芒映在一展随风飘荡的旗帜上,旗帜在风光中呼呼作响,隐约还可以看到“借问酒家,十里飘向”的字样。
这本是这条长街上很体面的酒馆,李灵韵也尝过这家酒馆里的酒,可是现在他却没有要喝两杯的心情,他心里甚至在想这家酒馆为什么还不关门。
他本不是这种人,他很喜欢喝酒,一切的变化只因左青青走进了这家酒馆,她已经喝了两壶竹叶青,她已经醉了,可是她还没喝够,酒馆的酒保正端着一坛酒向她走了过来。
“她已经醉了!”李灵韵挡在酒保前面。
酒保笑了笑道:“这是这位小姐点的酒!”他话还没说完已经绕开李灵韵,径直的走到左青青桌子前,开始替左青青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