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边又翻出亮光,一夜仿佛在人们那匆匆一瞥间便是过去。
昨夜危机四伏的酒馆如今已显格外的安静,左青青望着还在沉睡的李灵韵,过来半晌才露出久违的微笑,笑看着揉搓着朦胧睡眼姗姗醒来的李灵韵,在他身侧又轻轻的坐了下来,面上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又变成了担忧,歉意的神色,突然说道:“昨天……”
李灵韵截口道:“一切都已经过去,我们要始终向钱看,你说是不是?”
左青青道:“我本不该那样对你!”她忽然握住李灵韵的手,接着说道:“你不要怪我,我……我…”她说着说着竟然已经抽泣起来。
她显然再为自己的事情忏悔,知己之错,对于这种女子无论她做错什么,都让人生不起气来,更何况她又没做错什么,李灵韵也自始至终没有怪她。
李灵韵揉着她的发,替她说道:“我岂非不知你是为了我好,不想连累我。”
左青青“嘤咛”便投进李灵韵的怀抱,不住的抽泣起来,道:“你真是好人。”
她真的怕连累他,一将功成万骨枯,左轻侯在世的时候本就有很多仇敌,只是左轻侯势大,如今左轻侯已经死了,他的势当然不攻自破,父债子偿,左青青是他的女儿,当然有很多人不会放过她。
李灵韵望着怀中花容失色,双眉紧锁间尽是忧愁之色的少女,道:“我一定会保护你的,事到如今你还不能告诉我左轻侯仇人是那些人吗?”
左青青道:“我本来已经下定决心,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李灵韵道:“现在那?是否准备已经告诉我了。”
左青青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道:“我只想把命交给你,只怕你不肯要。”
一个人如果决定把她的命交给你,那代表这什么?
代表爱人?朋友?亲人?
也许都是,也许又都不是。只不过有些事情并不是人所能预料的,也超出了人与人之间最宝贵的一切事物。
李灵韵道:“我却也想要你的命。”
左青青道:“那你拿走吧。”她竟把脖子身在李灵韵身前。
李灵韵笑了,然后左青青也笑了,她笑的时候嘴角也在流血,脸色也变了,便成了诡异的淡紫色。
李灵韵霍然站起,双手探出,飞快的在左青青头部的百会穴,腹部巨阙穴,背部天宗穴等数十道穴位点下。
李灵韵本以为毒笛娘子走后不会再有什么不测,一经松懈下来那长时间的酣战带来的疲惫之感涌上心头,不自觉的睡去,谁曾想左青青在这其间口渴难耐找了坛酒解渴,却不知无意间中了毒。
李灵韵眼睛在四下一扫,目光落在一个木柱旁的酒坛上,翻转酒坛,坛中酒倾斜而泻,一枚晶莹的蝎尾针从中掉了出来,他没先到这枚无意中被毒笛娘子打进坛中的蝎尾针竟恰巧毒倒了左青青,不禁心中暗暗发苦。
至今左青青已经被暗杀两次,无论是黑白无常,还是后来的毒笛娘子,尽是杀手中名列前茅的人物,这些人都被自己击退,没曾想最终竟然败给了自己,当真是造化弄人。
李灵韵看着已不省人事的左青青,毒笛娘子定不会再给他解药,这该如何是好,他的脸色不仅挂满的愁容。
忽然他本发苦的神情忽然舒展开来,只因灵机一闪,想到当年凌雷为了他妻子的病遍找天下毒的解药,无病乱投医,这也是无奈之举,凌雷哪里应该有毒笛娘子的解药,一念至此,抱起左青青出了酒馆,门口恰巧停着一辆马车像是在等人,当即也不管其它,截了马夫和马车,向东疾驰而去。
驾车的马夫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驾车的技术却很好,只见他拉车策马,比之多年的老车夫有过之而无不及。亦是马车疾驰奔走在土坑凹地过多的山道上,也只是有轻微的震荡,再加上李灵韵把车上的软榻全垫在左青青的身下,即使轻微的震荡也无所谓了。
车马飞奔而行,本要一日的行程如今只过了半日,周遭的人声便已经减少了许多,显然已经出了闹市,又向东行了数十里,忽然间只觉耳边隐隐传来溪水声,李灵韵撑开车窗,眼前一片广阔,豁然开朗,定睛一望,但见山峰错落,渺渺于云雾之中,幽谷坐落其间,四山环绕,奇木参差,地上树上尽是火红的枫叶,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溪横在山谷之中,似一把利斧将山谷从劈开,沿溪两旁,红叶翻飞而落,遍地赤红如毯如垫。
李灵韵立于溪边望向对岸,却见高丘之上数间如铜镜一般的屋舍耸立,疏竹环绕。
屋舍前,矮草丛生,虽已是末秋,却依旧绿意盎然,不觉让人暗暗称奇,李灵韵却是知道这些矮草虽然具有草的外貌却全然跟草没有半点关系,是凌雷从一西域的朋友中得来的,他虽看不见,但却希望他的妻子可以看到,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个合格的丈夫。
眼前这座铜镜般的屋舍正是‘万里独行尊者’凌雷的住处,极目远眺,一座栈桥横在溪水上作为左右两岸通行之用,李灵韵踏桥而过,岸边一披发少女正在垂钓,杆头微颤,少女向李灵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手杆那么一提,竹篓那么向前一送,一只活蹦的鲤鱼便被她收入篓中,鱼儿入篓,她竟高兴的又跑又跳,赤足如雪,青丝飘荡,已然高兴极了。
少女好像才记起李灵韵在旁,不觉羞的低下了头,又偷偷的向李灵韵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道:“李公子可算来了,我家老爷等了你好久。”少女家的老爷就是凌雷。
“快快跟我来吧!”少女当先领头,两人穿过一道回廊,那间屋舍就在眼前,李灵韵还未走进,里面就传出人的大笑声:“就知道,你能全身而退,美酒已经备好,此时不进来更待何时!”
屋舍内凌雷端坐在一****椅上,正端着一只金樽往嘴中送酒。
李灵韵看着他说道:“我突然想问你一件事情。”
凌雷道:“哦?说来听听!”
李灵韵道:“我在想你难道从没有把酒倒在脸上过?”
凌雷道:“你想我把酒倒在脸上?”
李灵韵道:“我只希望你赶紧把蝎尾针的解药给我,却不是在看你喝酒。”
凌雷见李灵韵神色凝重,也不在多言,向少女挥了挥手,一盏茶的功夫,少女便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晶莹的玉瓶,正是蝎尾针的解药。
李灵韵喂左青青吃完解药后,转向满脸疑惑的凌雷,道:“这事要从头说起……”李灵韵把此间发生的种种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凌雷在旁不住的叹息,“没想到左轻侯死了,看来他手中的天香豆蔻也已经落入其他人的手中,想来你嫂子真的与那天香豆蔻无缘。”一念至此,他灰白色的眼睛竟留下了泪水。
李灵韵道:“凌大哥也不用气馁,左轻侯虽然死了,但天香豆蔻只要没被他人服下去,嫂子的苏醒机会还是有的,只是青儿现在中毒昏迷,不然她可能知道知道天香豆蔻的下落。”
“你真的肯再帮我?请受我一拜。”李灵韵顿时晃了神色,赶忙伸手托着凌雷的臂膀。
“大哥这般多礼,真是折煞兄弟我了,况且这本是我对不起大哥对不起嫂子,我若知道薰衣草已经知道他薰氏家族的血泪史,万万不会再多此一举。”
凌雷目光闪动看着软榻上的左青青,叹息着说道:“左轻侯仇人本就不少,以前是惧怕他的势力,如今他已死,父债子偿,他们不会放过她的再者蝎尾针剧毒之物,她又中毒有些时日,我只怕又有人来我这屋舍取她性命,如是这样她定是活不到醒来的时候。”
凌雷,道:“如果你想让她再活下去,只有一个法子,先下手为强。”
李灵韵道:“这法子我并不喜欢。”
凌雷道:“我知道你不喜欢,等你想通的时候,我带你去看几个人。”
“什么人?”
“不想让左青青活下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