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观,是一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道观,道观门口一颗叶子已经落尽的梧桐树在瑟瑟秋风中摇摆,李灵韵和白灵刚在梧桐树下站定,他身边还站着不少来青云观烧香还愿之人。
就在这时,青云观的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跌足道人,衣衫破烂不堪,蓬头苟发,眼睛甚至连看也没看门外之人,右手随意挥了挥示意李灵韵他们可以进观。
李灵韵多看了一眼老头,转身走进道观。
但他还没有走几步,只见那老头掏着耳朵向他们走了过来,走过李灵韵身边的时候,盯着他一阵细看,随后看天再看地,忽然咧嘴一笑说道:“我看你头顶阴云,脚踩深渊,浑身笼罩着黑气,劫数已过,不知为何你却还活着,看不透,看不透啊!”
李灵韵身子一顿,初见这老头的时候,就感觉这人有些奇怪,本还疑惑青云观的看门道人怎么是这般模样,原来是个隐藏的高手,没想到老头竟然能看出自己的劫数,而且确实正如跌足道人说的那样,他的劫数已过但寿命被古老秘法抽尽,本该是命不休矣,他却依靠着真气维持着身体。
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内心却难以平静,这老头如果真的是能看人面相那道也罢,如若不是,这老头定跟给自己施秘法的神秘人有或多或少的关联,一念至此,灵机一动,没有出手控制住老头反而冷喝道:“谬论!”
表现出对老头所说丝毫不在意,转身就走,若是这老者跟神秘人是一伙的,奉了神秘人的旨意,肯定会继续跟上或者出言相阻!
老头见李灵韵矢口否认,面露惋惜之色,望着李灵韵的背影说道:“死既是死,活就是活,死活本就非一源,奈何偏要执着。”
李灵韵心里一声冷笑,果然如他所料,随即蓦然回头,一步跨出,已经立于老头身前,浑身杀气毫不掩饰把后者笼罩,袖中双手紧握真气汇聚,只要发现眼前老头有丝毫不对,便立即出手,以雷霆之势制住对方!
面对李灵韵的反应,老头没有半点慌张,李灵韵正准备出手的时候。忽然观里传来一女子的呼声:“爷爷!”紧接着里面拐出一个中年妇女右手挎着篮子,东张西望,口中不停的喊着“爷爷”,只见她篮子里尽是一些香烛之类的东西,却是来观里烧香还愿之人。
中年妇人一出来,便看到老头对面满头白发双眼血红的李灵韵,浑身一颤,快步跑了过来,一把挡在老者身前,声音颤抖说不清话,在妇女看来,李灵韵定是一个恶人,甚至还是一个杀过人的恶人,特别是他那双通红的眼睛,更是令她感到害怕。心中暗自祷告“真人保佑,真人保佑……”
李灵韵皱着眉头问道:“他是你爷爷?”
妇女点了点头,一咬牙说道:“嗯,只是我这爷爷得了疯病……”
跌足老头一听妇女说他有病怒目瞪眼,急的跳了起来,打断妇女的话,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个混账丫头,你才是得了疯病,你全家都得了疯病……”老头越说越感觉气不过,转头盯着李灵韵说道:“你也认为我是疯子?”
李灵韵不言语,他现在也有些糊涂,这爷孙俩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老头见李灵韵沉默不语,急的一阵大跳,指着李灵韵说道:“好好!我方才给你透露天机,如今你竟然不信我,我偏要让你心服口服,你们跟我来!”
李灵韵暗自忖度“我道要看看你要耍什么诡计。”
老者方才还心急火燎,步伐却缓慢平稳,满不在乎的样子,脚掌踩在落叶上,“咔咔”直响,仿佛透露着某种韵律在其中。
青云观内,树木极多,多是梧桐树,如今已经是秋天,树叶尽落,在地上堆起厚厚一层,本来直通后院的小径如今已经被树叶掩埋,现今青云观虽说依然有香火却是不复往日的鼎盛,观内的小道童因无法忍受着一日三餐都吃不饱的清贫基本都逃光了,是以这后院已无人清扫,才出现这般荒废的境况。
李灵韵与白灵跟在老者身后,与老者始终保持着距离,视线看似随意的看向四周,实则满含警惕之意。
不知不觉,李灵韵蓦然抬头,一座孤零零的角亭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整个角亭有些破烂,漆掉的差不多了,木柱也有些松动。李灵韵感叹间看了看前方的老者,发现老者也同他一样再为物是人非而感叹,眼中流露出悲凉的情感。
老者速度不减,走进角亭,只见角亭内,摆着数间物品,有一个灶台,有一个木匣子,木匣子里锅碗瓢盆菜刀样样齐全;一张古琴,一张没有琴弦的古琴;一本书,翻开的书,奇怪的事是树上并没有任何字迹;一个木鱼和一杆木鱼槌。除此只为还有一个木架子,这木架子上原来定是挂着字画之类的东西,只是如今上面空空如也,其上的东西显然被人取走。
李灵韵在这些东西上一扫,神色间有些迷茫,这些东西相互之间显然不太搭边却又同时出现在一块,而且其它的事情也很奇怪,比如无弦之琴,无字之书…..
就在这时,跌足老头一步跨出,一把抓起无字书,整个撕扯的粉碎,抬脚把古琴踹翻在地,抽起灶台上的菜刀,木鱼顿时被劈的七八烂,木鱼锤也变成了粉末,老头越砸越兴奋,霍然转身把灶台上的锅碗瓢盆尽数砸碎,又把刀往亭外的林子里使劲一扔,这才满足的会心一笑,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笑眯眯的看着亭子里他唯一没有碰的画木架子。
李灵韵看的发愣,这老头莫非真是个疯子,如若不是怎么胡乱这般做,这亭子里又没得罪他。正在李灵韵发愣的,老头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把抱住木架子冲了出去,头也没回,只听他朗声喝道:“你来错了地方,若还想保住你胸中那口气,快快离去。”
老者言语间,显然知道李灵韵的身体状况,李灵韵如何还能镇定,真气一提,脚下生风,眨眼间便冲了出去,速度当真快极,老头的背影在前方,眼看就要追上,周围忽然刮起一阵风,地上的树叶瞬间被狂风卷起,待这阵风吹过以后,前方哪里还有老头的身影。
脚下一顿停了下来,暗骂一声,只见追击的老头已经不见,极目远望尽是茫茫的树叶,李灵韵环顾间,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只感觉落叶在眼前翻腾,越来越多,忽然眼前一黑剧痛袭来,两股血流从双眼眼角流出滑落在脸颊上,李灵韵毫不犹豫向前挥掌反手在眉心轻轻一扣,眉心处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他身子又是一闪,眼上的剧痛顿消,双眼再度恢复清明。
只见在他原先站着的地方,粉状大小,身体色泽与落叶一般无二的昆虫密密麻麻的从落叶下爬出,数量极其庞大。
如果这些昆虫不动,即使贴近看,只怕也很难发现它们的踪迹,方才正是这些昆虫不知不觉的爬到李灵韵身上损伤他的眼睛,幸好发现,不然…死无全尸!
“哼!”李灵韵怒喝一声,并指如刀,手指翻转间,落叶翻飞而起,向这些昆虫轰去,瞬间叶碎虫死,焦黄的体液从这些虫子体内流出,顿时一股浓重的恶臭袭来,袖袍一挥,带起清风,轻易便是把恶臭吹散。
做完这些,李灵韵身子一转,目光冰冷看着前方,在前方一个五大三粗模样的大汉推着一辆三丈见方的巨大单车而来,单车上有一灶台,有一木匣子,匣子里尽是锅碗瓢盆。
此刻,单车停在李灵韵百米之外,大汉挠了挠头,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大大咧咧的说道:“俺只是个厨子,来做饭的!”话没说完,粗大的身躯极其灵活的一跃而起,落下时手中已握着一柄大勺子和一把蒲扇。
厨子抡起扇子向地上虫子所在的地方一扇,顿时一股凛风刮起,树叶虫子尽数被刮起,左手蒲扇又是一扇,右手勺子嘭的向前一送,抽回来时,勺子里已经满满的虫子,他看也不看的把勺子向后一甩,百米的距离那些虫子尽数被他抛进锅里,一个也没掉落。只见他左手蒲扇不定的扇动,右手勺子不断前伸后甩,地上的虫子已经全然进了锅里。
“哈哈!爆炒米虫芯!够了五人份了!哈哈”
他大笑一声,一个翻身向后跃去,回到灶台时,身边已经聚拢起小山一样的树叶。
“哈哈!这树叶当柴火烧正合适!”
说话间,竟真的开始生火!
“虫芯?厨子你竟然背着我做这么好吃的东西!”只见一阵狂风刮起,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厨子大笑说道:“哈哈!琴贤,你倒是来的巧!算你一个,哈哈”言语间他眯着眼目光又转向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