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鸦族内,血色祭坛中,盘坐六十四个祭司,分别镇守阵法八方。此套名为,唤灵大阵,以活人鲜血为引,元力为脉,召唤先祖法相,使拥有金乌血脉的族人激发血脉之力。
大祭司端坐在阵法中央,全身被金光包围,头顶上方的太阳虚影明灭不定。祭坛周围的八根灵柱全都在燃烧着,向阵法提供能量。
祭坛外面有五千守卫镇守,确保此次与巫族的大战万无一失。突然,月光一暗,外围的守卫还没有所反应,喉咙处已多了一条血线,数十个人身穿夜行衣出现在守卫军中。
这是朔月族特有的秘技,暗影突袭,借助月光之力瞬间出现在敌方背后,给予致命一击。紧接着,上千朔月族人从暗影中显现,杀入黑鸦大军之中。
朔月精锐尽出,一时间场面若隆隆沉雷响彻山谷,又如万顷怒涛扑击群山。长剑与弯刀铿锵飞舞,长矛与投枪呼啸飞掠,沉闷的喊杀与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颤抖!
朔月族长上官浩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祭坛之中,看着阵法,朗声道:“我说大祭司,咱们都相交多年了,你自己把阵法撤了,也省的我们伤了和气。”
“你什么时候成了那巫族人的走狗,亏你还出说那番话,只要我还有一口气,绝不会做出一丝对不起族人的事情。”正值阵法运作的关键时期,全族命数皆系于此,容不得一丝差错。
“没办法,我也是受制于人,现在还不想和巫族撕破脸皮,念在你我交情,给你留个全尸。”话音刚落,大量巫虫从地底涌出,向灵柱和阵法缠绕而去。
巫虫在火光中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祭坛内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巫虫慢慢爬上火柱,不时有烤焦的掉落,后来的却义无反顾的踩着前者的尸体往上爬,几个呼吸间八个火柱全部被巫虫覆盖,渐渐的不在有火光冒出。
天敌是相互的,当弱小者的数量可以引起质的变化,捕猎者的角色就会翻转,这也是天地留下一线生机所在。
就在巫虫爬满阵法的瞬间,灵柱倒塌,巫虫四散开来,寻找着新的目标,再看灵柱原先的位置上竟没有东西剩余,全被巫虫啃食干净。
再看那阵法,没有了外力的供应,全靠祭祀自身元力,艰难的支撑起法阵,大祭司此时苦不堪言,大量的元力从体内快速流失着,不到半柱香时间,一半元力已经被阵法抽走。
看着那阵法外的光罩一点一点呢被巫虫啃食,已经变得暗淡,终于,随着一个破裂声,大量巫虫涌入阵法内,盘坐在里面的祭祀,全部露出绝望的神色。
本来苦苦支撑的大祭司,还指望族内高手前来救助,看着情况,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陷入绝境的大祭司此刻却变得坦然,能和族人一起赴死,在路上也不会寂寞,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最后的元力全部贡献给阵法,多坚持一会,族长那边胜算越大,这样死的也能安心一点。
就在大祭司安心赴死之时,看着周围的祭祀们突然站了起来,默默走到上官浩身后跪了下来。
大祭司身体一颤,如遭雷击,“是你!”,喉咙一甜,喷出一口血来。
“没错,是我啊,念在你我交情,想让你死个明白,虽然进攻你族是我们共同商议的结果,但是落下这第一枚棋子却是我,我是怕你们投降,免得日后麻烦,所以请你们都去死。”上官浩就这么静静的微笑的看着大祭司,心绪没有丝毫波动。
“哈哈哈……”大祭司发疯一般狂笑起来,“就算是死,我也要带着你一起。”说罢,整个祭坛红光一闪,被里面飞出的符文封闭起来,又是一阵狂笑,整个祭坛炸了起来,符文被这爆炸撑的肿胀,看起来就像天边刚升起的太阳。
在外面战斗的两族人都停下,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狂暴的能量终于撕破符文,伴随着地面的颤抖,扫平这一区域,在地面上形成一朵小山般的蘑菇云。
巫族上空,就在蒙加凝聚力量,给巫族以毁灭一击时,异变突生,幻化出三足金乌的蒙加,心脏猛一收缩,短暂的眩晕过后,金乌第三足消失,一声哀鸣,变成一只正常的火鸦。
蒙加看着渐渐失去力量的双手,还有眼前变得狂暴的火球,有所感应的望了一眼黑鸦族所在的西北方,苦笑着看不受控制的火球在眼前炸裂。
整个夜空被这绚烂的爆炸填满,犹如那光明女神蝶化茧成蝶的刹那,在释放它那惊人的美艳,一瞬便是永恒。
光亮过后,一切归于黑暗。随之而来的便是爆炸后的余波,整个山头在这冲击中摇摇欲坠,风暴过后,一片狼藉。
只有那蒙加全身火光暗淡,像流星一样坠落。苗南天随即跟上,用巫虫包裹着蒙加,不至于让半步翻天的大高手落得摔死的下场。如果蒙加因此死去,倒也是趣闻,会永载史册,毕竟摔死的半仙,从未听说过。
“苗南天,何必救我呢,既然败于你手,让我安心赴死吧,希望你善待我的族人。”浑身焦糊的蒙加,落得和巫虫一样的下场,浑身散发着一股,烤肉的香味,如果金乌始祖有灵,怕也会被气死,第一个被自己烤熟的金乌,幸亏是杂血后裔,不然让这火焰的掌控者情何以堪。
“我怎么舍得,半步翻天,可是上好宿主,你那火鸦族还有大用,这么白白牺牲,可不值得。”说罢,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盒,小心默念几句咒语,一束流光从盒子中飞出,直奔蒙加丹田。
此刻蒙加丹田早已空空如也,哪还有力量抵抗,进入到蒙加心脏的蛊虫,直接占据了心房,触角直接插入心脏之中。
接着从心脏流出的血液,变成碧绿色,只见蒙加身体表面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只是被幽幽绿光包围,蒙加则痛苦的挣扎着。
半柱香之后,蒙加双眼恢复了光彩,只是那脸色苍老了几分。蒙加双膝跪地,眼睛直视着地面,不敢有丝毫不敬,叫了一声主人,便不再说话了。
“很好,也不枉费我对你如此上心。这碧血金蛛,对你大有益处,这可是我族至宝,他会跟随你成长,想必以后我会有一个翻天境的奴隶,真是妙哉。”看着蒙加如此识大体,也不多说些什么了,没有什么比摧毁一颗强者之心更为快意的事情了。
苗南天只觉得,一切付出都值了,看着眼前跪着的黑鸦族长,说不出的喜欢,“你且回去,怎么做事不用我教你吧。”
“是,主人。”蒙加起身,向黑鸦营地走去,黯然的脸色下不知道这一颗心到底变成什么颜色了。
苗南天,此刻一脸惬意,吩咐手下收拾残局之后,独自一人回到了山顶。
“一念决定别人生死的感觉怎么样?”一团虚影显现,有些打趣的调侃着族长。
“我决定不了,是他自己决定的。还有谢谢老祖了,刚才要不是您,只怕族人得死伤大半。”苗南天深深一拜。
“不错嘛,还能看出我出手,怪不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是第一个唤醒了我。毕竟也是我的族人,随手而为。”
“翻天境当真如此可怕,我准备那么充足,还是差点一败涂地,天人之隔,诚不欺我。”
“不要气馁,你才多大,等着你计划成功了,一样可以踏入翻天,比起这个半吊子,翻天可不只是这样,种种妙处,你自己体会。”虚影一晃,便没入黑暗了。
此时,正值深冬,因黑鸦族到来变得温暖的大山,也开始慢慢变冷。因蒙加暴走,摧毁的房屋,也不是一时可以修好的,这个寒冷的冬夜,在这个月圆之时,想必也很是难熬,不知蒙加此番回去,金乌血脉能否温暖整个部族的心。
苗南天在山顶打坐,身边已飘起了雪花,不知是不是此刻的雪花稍显温柔,焦糊的巫虫外壳开始破裂,一只只小一号的虫子从中爬出,没入地面,渐渐的整片天地被大雪覆盖,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蒙加步履蹒跚的回到黑鸦营地,摔倒在前来搀扶的守卫面前,只在其耳边说了声,‘快走’,直截了当的晕了过去,也许蒙加也是真的想晕过去。
在也没有当初,豪言灭巫人满族的意气风发了,金乌血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不纯的缘故,太阳血脉中的正直,无畏,都在死亡面前化为屈服,被蛊所控制却是一个非常好安慰自己的理由。
一个人一旦有了借口,整个人也就变得高尚起来了,不论做出如何离谱的事情,责任全在别人,自己只是可怜的受害者而已。这可能也是一种自我解脱的办法吧,毕竟能活着谁又想死呢,再说死道友有不死贫道。
大雪中,黑鸦大军在巫族人愤怒的追击下仓促败逃,皎洁的月光下,地上的白雪也是那么凄凉。败军而归,战旗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只是感觉手中的武器说不出的冰凉,血脉中的炙热也只能叹息出一口热气。
很快飘舞的大雪,掩盖了他们的足迹,就好像他们不曾来过一样,要真是不曾来过,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