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城随着师兄,来到地下的另一间密室。由于岩浆一直在流动着,光线只有少许昏暗,看清密室里的东西都已经足够了。
一个铁质的铭牌,挂在墙的最中心,不大的铭牌上刻着一个柳字。柳川将铭牌取下,递给夜城。
只见黑铁所制的铭牌很是粗糙,只有那柳字比较光亮,想必是柳川经常抚摸,将那糙面摸的光滑了。
“师兄,这是?”看着师兄如此郑重,这肯定是对他十分重要的东西。
“小夜,我不是孤儿,我自打记事起就被卖到富贵人家里。这块铭牌我一直随身携带,刻着我本来的姓氏。”柳川走到墙边,背对着夜城。
“也许,你会奇怪,为什么奴隶贩子,会把姓氏刻在铭牌之上交给我们。并不是因为他们慈悲,而是给我们一个念想,幻想着有朝一日,父母能把我们赎回去,这样不论我们做什么苦力,受什么惩罚,都不会寻死,哈哈。”
柳川的声音平静的可怕,就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八岁那年,主人一家被杀光,只有我们几个被少爷拿去和别人赌斗,才幸免于难,那个富家少爷就被人用棍子活活打死,他死的时候一双眼睛直直的等着我,好像我把他害死一般。”
“本以为逃跑了,可以解脱,却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不出三天,又被奴隶主抓回去。我年纪大了,不可能卖给大户人家,于是就把我弄到角斗场。
他们这群人就在围栏外面,笑着,喊着,看着我们砍掉对方的手脚,咬断对方的喉咙。”
夜城,在后面呆呆的听着,他想不到自己的师兄竟然经受这么可怕的事情,只觉得嗓子有些发干。
“每次,看到对手在我面前,倒在血泊中,他们那双眼睛看着你,看着你啊,不是愤怒,不是怨恨,而是怜悯,解脱。我是活了下来,只是多活了一场,后面还有更强的对手。”柳川的声音有些颤抖了。
“每当深夜,梦到他们,只有那幽幽眼光,什么样子我都记不得,只有一样的眼睛,就那么看着你。我多想就那么死去,可是我怕啊,每当我快要被杀死的时候,身体里都有种力量突然爆发,杀死面前的对手,那时的我都不知道还能坚持多少场。”
“慢慢的,我发现我体内的兽性渐渐被激发,杀戮能使我获得巨大快感,就像烈酒烧过喉咙,每当我弄死对手的一瞬间,看着他们的眼神,我竟然也有解脱感,虽然就那么一瞬。我渐渐迷恋这种感觉,直到那件事情发生了。”
“那天,角斗场的主人,为了让决斗尽兴,竟然让我们吃了不知道哪来的丹药。红色药丸下肚,一股暖流充斥四肢百骸,肌肉暴涨,瞬间就撕裂了衣服,那种感觉真是美妙,那时我就在想成仙也就这样吧。”柳川的渐渐激动,强健的肌肉耸立着。
“半晌过去,我和对手好像有默契一般,并没有像对方出手,反而将目标转向场里的看客,看着他们的手舞足蹈呐喊,听着他们的催促,我直接冲向前去,拍碎了一个人的头,鲜血直接从脖子里喷出,溅了我一脸。”
“厮杀和屠杀,完全两个感觉,杀了眼前人感觉不到任何快感。鲜血也溅到了旁边的人身上,只是他满脸惊恐,抖动着身子,却没有发出声音,我原来以为围栏外的人们像我们一样弑杀,每当我们有人倒地,他们比谁都兴奋。”
“当时,我肯定对他笑了一下,那个面容扭曲的人,竟然尖叫起来,我只好把他也弄死了。满场的人四处奔逃,场面意识混乱至极,没过多久,一个混元境的修士赶到了。”柳川陷入了回忆,神色有些痛苦,也有些落寞,无力的靠在墙角坐下了。
“那个修士,对我们放了火球术,巨大的火球从背后袭来,我竟然没有闪躲,任凭火球撞击着后背,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背后传来,闻着空气中的焦糊的肉香,我竟然有些享受那种痛感。”柳川双腿蜷曲,两手搭在膝盖之上,把头埋在了双臂之间。
“那个只会远距离偷袭的火灵脉修士被我撕碎了,近身之后,他就像小鸡一样弱小,连术法都放不出来。后来的事情记不清了,师父说的是,我狂奔了上百里被他发现,降服了我。”
“铭牌那时一直都拴在我的脚踝上,不时的碰撞会让我想起我是一个有家的人,后来师父告诉我,他找遍全城姓柳的人家,都没有一个当年丢过我这样的孩童。
前些年,我派人查访,原来是他们把我卖了,师父怕我伤心,没告诉我。所以铭牌一直都挂在这墙上,我当然也有家,师父这里就是我的家。”
“小夜,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只会让你干活,却不教你东西。”
“没有,没有。”夜城神色也有些暗淡了,“我也是一个孤儿,我也能稍微感受到一点点,我是看着他把我送给了族长,我有限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记得他对我有一点的好。”他,那个人真的是我的父亲吗,来到这里之前,幸亏我没饿死,冻死,梦到有关于他的都是噩梦,只是我为什么一直放不下呢。
“后面的故事,下次讲给你听,除了刀法,你想不想学我们的本领,想清楚了告诉我,走吧,难得的休息,我带你去族外耍耍,闷在这边好久了。”柳川拿过夜城手里的铭牌,小心的挂在墙上,催促着夜城往外走去了。
夜城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中,这位师兄的身世也是可怜,自己也找到一个有着相似命运的人了,可怜人不止自己一个。
黑鸦族中,蒙加自从回来,一直把自己锁在院中,驱散了下人,谁都不见。黑鸦族没了大祭司,族长也不管事,族中乱做一团,每个人心中充满了悲凉,只有那几位长老苦苦支撑着,才不使黑鸦族散掉。
蒙加发疯一般,运行着功法,可是元力只要稍微一碰那盘踞在丹田之中的碧血金蛛,便会被它吸收,完全伤不到它丝毫。翻遍了族中典籍,也找不到合适之法,最信任的大祭司也死了。
蒙加现在空有对翻天的理解,却不得修行,只能看着那蛊虫蚕食自己的元力,慢慢长大,自己却毫无办法。
在牺牲了尊严,抛弃了族群,蒙加感到自己的火气与雄心也被这蛊虫吞噬了,只能等着苗南天的下一步指示。
虚影一闪,蒙加面前出现了一个刀疤男子,感受周围元力的波动,只能苦笑一下,这个人不是自己可以对付的。“阁下前来,所为何事?”
“曾经感受过翻天的黑鸦族长,对我这气息相比不陌生吧。我来是送你一份大礼的,我们就这么干看着,不请我去喝杯茶?”
蒙加倒也洒脱,去房间取出一坛好酒,便于刀疤男子在客厅坐下了。“小小挫折怕啥,你到了我这番年纪,才知道什么是绝望。”
正是落魄的蒙加哪里还有心情和面前这人闲话,“阁下这酒也喝了,有什么事情直接说,我今天这副模样也不便与道友猜谜了。”
“年轻人心还是太急了,你想不想解除体内的蛊虫,只要答应我一条件,便帮你彻底解决后患。”刀疤男子对蒙加的不客气也不以为意,拿起酒坛,倒入杯中,自己喝了起来,还不忘赞叹一句好酒。
虽然猜到了来人是帮自己的,可是这条件,反正不能比现在更坏,“还请道友指点一二。”
“先吃下这颗丹药,剩下的事情等会再说,这酒真的不错,哈哈。”随即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盒推到了蒙加面前。
蒙加倒也不做作,打开玉盒,取出丹药直接吞了下去。丹药在腹中化开,直接包裹了巫虫,使其陷入沉睡。感受体内的元力不在流失,那巫虫也没有动静,连忙运气,只觉得遍体通畅,犹如再生一般。
“对我这丹药可还满意,不是不给你驱虫,只是现在留下他还有大用。现在还不是和巫族撕破脸皮的时候。不知我这条件,道友可愿答应?”
“虽然不知道阁下的要求是什么,只要不是灭我族群,我便答应了。”
“有气魄,这件事对你有大大的好处,我要的是整个蛮族的性命,道友能做到吗?”也不和蒙加废话,见他上钩,直接说出目的。
“这个,光我一族做不到吧,看样子道友也不打算给我多长时间,看来这个巫虫是用在这里的。”
“我相信道友的能力,酒也喝的差不多了,那我就告辞了,静候族长佳音。”
蒙加也不看刀疤男子是如何离去的,看着玉盒,感受丹田内喷薄的力度,捏碎了手中酒杯,仰天大笑。
“苗南天,你做梦也想不到吧,竟然有人可以帮我解蛊,我要把你留到最后,让你也感受下绝望的滋味。现在,我要先收点利息。”
蒙加推开府邸大门,对着外面大喊一声,“来人,把族里混元境的都叫到这里,我有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