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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安达(1)

太阳的光芒,慢慢撒在了广阔的草原上,金灿灿的露珠滴落在每一颗小草的枝头,这家人的蒙古包里,又有了少年充满朝气的声音。

巴特尔慢慢睁开眼,望向趴在自己身边的祖父,老人苍苍白发,在那一刻更显得憔悴。巴特尔知道,爷爷守了自己一夜,他的心开始微微作痛,这才感觉到,胸口一阵绞痛,他身上绑着绷带,虽然厚厚的白布缠绕在伤口处,但仍透过白布隐隐看出一抹深红。

伤虽然疗好了,但痛劲儿还没过去。

他呆呆的望着爷爷,胸口疼,心也疼。

他想去叫醒爷爷,但一想到爷爷这么大年纪,这么操劳身体也受不了,便不再做什么大动静,让爷爷好好休息一会儿!

他又缓缓躺下,静静的躺着,想些什么,想着很多事儿。他从前很喜欢这种感觉,静静的躺着,这样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想他平日里想不通的事,想他平日里错过的事,总之,可以静下心来思考任何他愿意想的事。

他在想乌力吉怎么样了,宝日朝恩,宝音,阿拉塔,和那个少年首领在做什么,又在想那伙盗马贼这会儿在干什么……

总之,他想的很多,很杂,最后,他想到了以前的日子,在故乡的生活,有爷爷,有父亲,很小的时候,还有母亲……

在经过了一夜的长眠后,毕勒格醒来了,他望着巴特尔,睁着大大的眼睛,在想些什么,老人猛地激动不已,颤抖着嘴唇,望着孙子说道:“你醒了——”

巴特尔这才回过神来,猛地起来,却又立刻痛苦的捂着胸口慢慢躺了下来,毕勒格赶紧扶着他叮嘱道:“别动,你这伤口刚缝合上,很容易裂开!”

巴特尔急忙望着爷爷,愧疚的说道:“爷爷,对不起,我这么大了还让您不省心!”

爷爷却慈祥的看着他,温柔的说道:“不要这么说了,是爷爷不对,不该让你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地方放马,是爷爷的错啊!”

巴特尔快要流出泪水了,他这一刻感到了生存着的不易,却又天真的问道:“阿爸什么时候回来啊?他回来了,我们就不用这么艰难了。”

这话一出,简直震了毕勒格的心头,他心虚的把头偏向一边,不敢看巴特尔那纯真的眼神。

老人心乱如麻,到底该怎么告诉孩子这个残酷的事实,或许说了,会更让所有人难受。

他却又敷衍道:“放心吧,会很快的!”

巴特尔看着爷爷转过去的身影,只能默默说道:“好吧,我等着吧。”

爷爷却已经快流出眼泪了……

他慢慢从床上起来,强忍着痛,背靠着床头坐起来,爷爷却立刻又扶着他劝道:“别起来了吧,你还是好好躺着吧,宝日朝恩说这样好的快!”

“宝日朝恩叔叔?”巴特尔看着爷爷问道。爷爷说道:“是啊,没看出来,他是个医术高明的医师,是他救了你啊!”

“是吗!”巴特尔激动的说道,“真是得好好谢谢他啊,我们遇到这样的磨难,他能这样无私的帮助我们,我们也应该好好报答他!”

“是呀!过些天,等你再好点,咱们一起登门拜访!”爷爷提议道。

“好啊!”巴特尔爽快的答应到。

爷爷高兴的说道:“你饿坏了吧,我给你弄点吃的吧!”

“好!”巴特尔面带笑容说道。

爷爷一边收拾着,巴特尔又在想些什么,突然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乌力吉,这才急了起来,连忙问道:“爷爷,您有没有见到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和我一起回来的!”

爷爷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身开对他说道:“我记得,好像叫什么——乌力吉?”

“没错!是他,您见到了吗?”

“他回家了,没什么事的。”爷爷轻松的说道。

巴特尔这才放下悬着的心。爷爷又突然问他道:“我好像听他说,你们已经结为安达了!”

巴特尔笑笑,说道:“还没呢,不过快了,他在那么危难的时刻都能不放弃,这样的人值得我与他结为安达!”

爷爷这时端着一大盘的羊肉,放在巴特尔面前走过来说道:“是啊,他倒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巴特尔和爷爷笑着,吃着羊肉,什么也不想了。

不知过了多久,爷爷正与巴特尔在蒙古包里闲谈着,有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外面走了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望着这少年,巴特尔立即笑着说道:“乌力吉兄弟,你来了!”

毕勒格连忙起身,看着这中年人问乌力吉道:“这——是你父亲吧!”

中年人开口了:“是啊,我叫哈图,正是乌力吉的父亲!”

看着这父子两手里拿的一大堆奶糕、马奶酒,毕勒格不禁问道:“啊,我是巴特尔的爷爷毕勒格。二位到此,又有什事情吗?”

不等男子回答,乌力吉抢着说道:“我们是来道谢的!”

“道谢?”毕勒格祖孙两问道。

“是啊毕勒格老人,我们专程送点礼物,以表谢意啊!”

毕勒格却显出难为情的样子,巴特尔问道:“这!谢什么啊?”

哈图说道:“你在互不相识的情况下能帮助乌力吉一把,和他一起去找丢失的马儿,这一点就值得感谢。在遇到危险时,你不仅没丢下朋友,还不离不弃,这样重情重义的人,就是英雄!所以我们要来感谢你啊!”

毕勒格这才轻松一笑,巴特尔却说道:“可,乌力吉兄弟也是一样啊,我们也还得感谢你们啊,再说了,这也是应该的啊,谈不上感谢的!”

乌力吉却劝道:“好了,你就收下吧。”巴特尔正要拒绝,毕勒格说道:“这只是应该的,再说我们也应该感谢你们啊,况且这礼物也就免了吧!”

哈图看着这祖孙两人,却说道:“你就收下吧,你们不是要结为安达吗?安达之间,就不必这么客气了!”

“这……还是。”毕勒格却仍推辞道,乌力吉劝道:“收下吧!你当时只剩一小袋干肉时都能与我分享,这恩德我是永远也还不完的!”

巴特尔难为情的叹了口气。

“嗯……好吧,那我先收下了,谢谢你了。”巴特尔说道。

“没事儿,你放心吧,你就在这儿好好养着,很快就能好的,过不了几天,等你能下来了,我们就去对着长生天结拜!”

“好!”巴特尔望着乌力吉,高兴的说道。

一座小小的蒙古包里,又传出了有说有笑的声音。

对于未来自己的生活,巴特尔想不到什么,他经历了太多,也许有些残酷的事实他不知道,但终有一天,他要崩溃在一场蜕变的风雨里。

大约过了两三天,巴特尔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去拜访宝日朝恩和阿拉塔、宝音兄弟俩。

爷爷带着些礼品,和他先去了宝日朝恩家里,刚到他家的蒙古包前,巴特尔就看到阿茹娜在整理一堆羊毛。

不等她说什么,毕勒格就上前打招呼道:“呦!阿茹娜呀!你阿爸在吗?”

阿茹娜这才放下手中的活儿,转过身来看到这祖孙两,笑着回应道:“是您来了啊,我阿爸他就在里面。巴特尔,你怎么样了?”

巴特尔立即反应道:“挺好的,啊,我就是专程来感谢你阿爸的!”

“哦?”阿茹娜不知所措的问道,将这祖孙两带进了蒙古包里。刚一进门,望着毕勒格和巴特尔提着一大堆的礼品,宝日朝恩惊讶中带着冷静的说道:“是您啊,毕勒格老人,巴特尔也在啊!您这是——”

“哦!这专程是送给你的,你这次可救了我们一家啊!”

宝日朝恩看着老人沧桑的脸庞,他知道祖孙两生活着也不容易,急忙拒绝道:“不不不!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不足一提,只要巴特尔他没事儿就好,用不着送这些东西的!”

毕勒格正要劝阻他道,巴特尔却突然单膝跪在了地上,以蒙古人的礼仪一个手掌贴着另一侧胸口,毕恭毕敬的弯下了腰。

所有人都震惊了!

阿茹娜看着巴特尔,她显得有些慌,而宝日朝恩却是有些紧张却又极为惊讶,他整个人仿佛都顶住了,却连忙喘着气扶起巴特尔,巴特尔却固执的一动不动,宝日朝恩说道:“孩子,你这是干什么!”

毕勒格也站在原地看着他,不知他要做什么。

“宝日朝恩叔叔,您和您的女儿在我遇难时,毫无要求的、无私的帮助了我,这恩情是我永远也无法报答的!我只有永世为您做奴做仆,才能回报您一家的恩情!只要您愿意,我将会时时刻刻忠于您的左右,为您鞍前马后!”

“这——”宝日朝恩愣在了原地,毕勒格却松了口气,慢慢对宝日朝恩说道:“他说的不错,这恩情是我们永远也报答不完的!”

阿茹娜嘀咕道:“阿爸!”

宝日朝恩皱着眉头,长舒一口气,慢慢将巴特尔扶了起来,巴特尔看着他,仍旧那么英气逼人!

他缓缓把一个手掌搭在巴特尔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蒙古人如今四分五裂,你们来到了这儿,就是这儿的人了,你们属于弱者,在你们遇到危难时,我有必要也一定得去帮助你们!这是没什么多说的事情,但你也不必如此拘谨,只要你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不需要为我做奴做仆!”

巴特尔正要说些什么,阿茹娜微笑着对他说:“是啊,我们是好朋友,你为什么要为朋友做奴做仆呢!”

巴特尔看着这父女二人,那一刻,看着二人温和的目光,他的心里好像被什么包围着,他说不出来,但就是觉得很幸福的感觉。

他一直在想,是不是那一刻开始,他对着父女两有了依靠感。

他颤抖着嘴唇说道:“谢谢你们,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们!”

宝日朝恩这才爽朗的笑了,说道:“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啊,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这些礼物,您收下吧!”巴特尔说道。

“这还是——你们也不容易啊!”宝日朝恩拒绝道。

“收下吧,你就别推辞了!难道连这么点感谢你的机会都不给我们吗?”毕勒格笑着说到。

“这……”他看着巴特尔的眼神,真切清澈的眼神,最后轻轻一笑,说道:“那好吧!”

“好啊!”他们都笑着……巴特尔看着阿茹娜,她的脸庞仍旧那么美丽!而他看的是那么深沉,他不知道,那一刻是怎么想的。

从宝日朝恩那里回到家后,毕勒格又准备了一份礼品,对巴特尔说道:“我们还得去感谢两个人!”

“宝音叔叔和他兄长阿拉塔伯父?”巴特尔看着爷爷问道。

爷爷会心一笑,祖孙两就要往外走,却还没踏出蒙古包,就有两个人进来了。

毕勒格见到这两个人,立马高兴了起来,连忙招呼道:“正要去找你们呢,你们自己就来了啊!”

巴特尔也立刻说道:“叔叔伯伯好!”

阿拉塔兄弟俩看着祖孙二人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都轻松了起来。阿拉塔说道:“怎么,找我们干什么啊?”

巴特尔正要说着,毕勒格却打住他,说道:“这些礼物,你二人收下吧,这是我们的一些心意,宝音!我果然没看错你!”

宝音笑笑,阿拉塔却说道:“礼物?送礼物做什么?”

宝音这也才想起,连忙问道:“是啊,送礼物做什么?”

“哎!你们帮了我们大忙,不应该送些礼物吗?”

阿拉塔兄弟俩听后,相视一笑,说道:“我刚去了宝日朝恩那儿,您送他礼物那是应该的,我们兄弟俩就不必了吧,我们可是看着巴特尔长大的!再说,宝音他还和阿尔斯楞是安达,那他也算是巴特尔半个父亲,这种事有什么多说的嘛!”

“这——”毕勒格听后,又感动又惊讶,却不知说些什么。巴特尔却毕恭毕敬的说道:“阿拉塔伯伯说得不错,宝音叔叔是我的半个父亲,正因如此,您兄弟二人如此重情重义,就应该受到我的尊重!再说了,我父亲看到的话,也一定会重谢您二位的!”

“啊?”阿拉塔兄弟俩听后一惊,有些不知所措,而毕勒格也紧张起来,宝音却皱着眉头,他们都知道,此刻,他们仍在用一个谎言爱着这个孩子。

“好!我收下,好孩子,你将来,一定也要有个重情重义的安达!”

他们都知道的,巴特尔不知道。

但巴特尔却高兴的说道:“您放心吧!我已经就要有一个那样的安达了。”

巴特尔看着三个大人热切的眼神,坚定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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