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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克承大统

景帝立皇十子刘彻为太子后,便正式授命卫绾为太子太傅,教授刘彻儒学。储君的教育工作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它直接关系到国家未来的命运,这一点,景帝比任何人都明白。其实在景帝心中,最称职的太子太傅人选应该是窦婴,前面已经说过,窦婴是个十分了不起的人,上马治军,下马治民,做官几十年,历任过朝廷的各个要职,其阅历之丰富、经验之老道,放眼当时,几乎无人能比。但景帝之所以没让窦婴做刘彻的老师,是有考量的。窦婴是废太子刘荣的老师,刘荣被废,窦婴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中的不情愿可想而知,他能不能好好教新太子读书,景帝心里是没有底的。

景帝任命卫绾为太子太傅教授刘彻儒学,窦太后就不愿意了。众所周知,汉朝开国后一直尊的是黄老之学,道家无为之道在文景两朝大行其道,而窦太后,更是黄老学说最忠实的信徒和践行者。在这种情况下,她就又给刘彻找了个老师,这个老师,自然是信奉道家黄老之学的,名叫汲黯。

在当时的汉朝,黄老无为之术和儒家尊礼尚贤的观点几乎成水火不容之势,道家讲究无为而治,主张不尚贤使民不争,就是说百姓愚朴,君主治理起来就比较容易,因此不怎么注重培养人才。而儒家学说却认为,明君治国,主要是尊崇礼法,招纳贤才,君主身边的人才越多,国家就治理得越好。

同时学习两种截然不同的学说,对年幼的刘彻来说,是容易产生迷茫的,为此他还郁闷地逃过课。但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终于意识到两种学说的不同价值所在,正如他的老师卫绾所说,儒家尊崇礼法,可以用作统治国家的大纲,而道家学说虽然不能用作国家的体制纲常,但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以不变应万变,其中却藏有奇兵之术。身为太子太傅,卫绾对幼年刘彻的影响,无疑是深刻而直接的。

身为坐拥天下的一国之君,军权不稳,则政权不稳,对于这一点,景帝自然也是明白的。所以在教授太子文学的同时,朝廷并没有忽略刘彻在军事素养方面的培养。

自高祖刘邦白登之围后,大汉朝与匈奴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不平等的进贡和亲关系,大汉立国以来七十余年的和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建立在女人的胸脯上的。这一点刘彻深有体会。在成为太子之前,他曾亲眼目睹过自己的姐姐南宫公主远嫁匈奴的情景,遥远的边塞,血红的夕阳,还有那承君命为国家、纵然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的铮铮誓词,那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当时主要是亲情的离别,而后来,刘彻长大了,这种刻骨铭心就转变成了深深的耻辱感,以及油然而生的使命感。女人的青春是宝贵的,国家的命运,不应该由柔弱的女人来承担。

景帝对刘彻军事方面的培养主要从四个方面入手,其一是军事理论,其二是汉匈边界的态势和战情分析,其三是军营生活的体验,其四是上林苑的围猎。这四个方面中,第一个方面是军事基础知识的教导,第二和第三个方面是战争意识和战争指挥能力的培养,第四个方面是战争素质的演练。

第一个方面让刘彻知道了战争是什么;第二个方面让刘彻意识到了战争在当时的存在;第三个方面是对军队的了解以及如何掌控;第四个方面,从长远意义来看,对刘彻的影响最大,后来有关制胜匈奴骑兵的所有战略构想和战争模式,都是从上林苑的围猎中体会出来的,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刘彻被立为太子后,文韬武略的学习长达九年时间,在这九年中,景帝将不利于权力交接的所有因素一个个除去,又将能够确保皇位承袭的因素一个个确立,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环,涉及的是兵权,与周亚夫有关。

周亚夫转任丞相后,在许多事情上忤逆景帝的意愿,景帝想这么做,周亚夫一旦认为不妥,就认准了理死活不松口,若是景帝不答应,他便经常罢工不上朝。按道理说,做臣子的忠言直谏是难能可贵的品格,可景帝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周亚夫这个人太过桀骜不驯,自己虽然可以控制,但自己百年之后,刚刚继位的刘彻能不能控制得住,就值得怀疑了,所以,他要拔刺。有了这样的心思,当周亚夫又一次罢工不朝时,景帝终于发怒了。景帝是个擅长借力打力的人,因此他的表现比较奇怪,他在宫中设了个宴席请客,朝中许多大臣都在。宴席开始后,周亚夫姗姗来迟,入座后却发现自己面前的一大块肉既没有切开,又没有餐具。周亚夫一愣之下就有些不情愿了,就大声向旁边伺候的宫人要餐具。这时候景帝就发话了,说你周亚夫太过分了,这么多人吃饭,大家都到齐了,就你特殊,我们几十个人都等你一个人,什么什么的。周亚夫原本认为自己是平定七国之乱的功臣,是个重要人物,而重要人物总是最后登场,这样才能显示出重要性。但他没想到景帝说话一点都不给他面子,于是赶紧谢罪,然后带着一肚子气回家去了。

这件事过后不久,便有一件事发生了,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周亚夫的命运却因此而结束。事情是这样的,周亚夫的儿子买了五百件铠甲军械,准备在父亲死的时候陪葬,结果被人告到了景帝面前。景帝一听就发火了,因为按照汉律规定,私藏军甲械器,那可是谋逆的大罪。于是景帝就派人去调查。去的人是廷尉府的刀笔小吏,要给周亚夫做笔录。周亚夫认为自己是指挥过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不能受刀笔小吏的气,于是便缄默不语。调查的人也没办法,回去就告诉景帝,说周亚夫什么都不说,问不出来。景帝一听就又火了,这家伙,看来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一怒之下,问也不再问,直接就把周亚夫下了狱。周亚夫在狱中不久,就绝食死了。

至此,栗姬、刘荣、梁王刘武、周亚夫等人相继死去,景帝为了确保皇位传承的顺利进行,除去了几乎所有的潜在威胁。

后元三年(前141),景帝病重,提前给太子刘彻行了冠礼,便驾崩了。做了九年太子、时年十六岁的刘彻,这个现在还年轻,但未来几十年将会以常人难以理解的意志与雄心奋发图强的大有为之君,终于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从此以后,中国的版图将无限扩展,华夏一族在全球范围内的称呼,将以大汉来命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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