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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郭家残留的伤痕

“郭浩东?”梓晴才刚踏进家门,竟然接到了郭浩东的来电,迟疑着还是接通了电话。

“不是我是谁,你那是什么语气?”郭浩东似乎很是不悦,吹毛求疵地对梓晴带着疑问的语调责备着。

“什么?”梓晴在心里对其莫名其妙的质问不觉好笑地回问,“那郭总您有什么指示么?”

“梓晴,我们就一定要这么生疏么?现在,难道你还是不把我当成朋友?”他的语气瞬间缓和,甚至像没了支撑似的带着几分淡淡的央求。是的,在这时候还是被她礼貌性地称呼着,郭浩东不觉更加失望着。

“嗯?郭浩东你?”梓晴明显诧异着。

“有时间么?我想进行第二次咨询,可以么?”

“嗯……”怎么办,梓晴完全没有把握地想要拒绝,可他今天满是异样的语气又让她无法如此了当,可能是职业本能使得她不能拒绝任何有着伤痛之人的邀请,“那我们在哪儿见面?”,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你在哪儿?”听到她的应允,郭浩东如释重负,急切地追问着。

“我刚回公寓。”

“半小时之内,我去接你。”

…… ……

其实,这几天郭浩东确实是遇到了一些问题。巧合地是,这一切归根结底,事实上都要归功于梓晴的那封E-mail。

话说,章寒舆的女儿章景惠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梓晴的邮件,并了解到自己六年未见的父亲目前遭受的病痛折磨。对于章景惠而言,她的妈妈和爸爸在感情上面临着各种问题,到最后两人彻底底决裂离婚,就算是发展到最后她跟随母亲一起去美国生活,但是她对章寒舆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六年内,她一直没能回国只是因为各种外界因素的制约,而今她已独立,尤其是现在章寒舆的身体状况很是糟糕,她无论如何也会排除万难包括母亲的极度阻拦,在最短的时间内办理好证件,奔赴章寒舆的身边。

在收到那封E-mail之后两天内,章景惠在思忖之后还是对母亲隐瞒着真相,假借回国出差为由回到爸爸的身边。虽然她觉得最初她很希望和母亲一起回国探望一下,考虑到母亲提及父亲就怒发冲冠的样子还是就此作罢了。

可事实上,章景惠回了国之后才发现,六年的时间除了父亲的那个家之外,她竟然别无去处。

幸而,林淑娟在。

于是后来的一切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因为受到章寒舆夫妻二人感情生活的影响,章景惠直到大学毕业才勉强地谈了一次恋爱,不过两个月之后便因为种种原因而和平分手。然后再次保持单身至今。

直到暂住进郭家的第二天,也就是梓晴和浩东一起回戚家的昨晚,她遇到了他。只一晚的接触,章景惠对郭浩东的好感便一发不可收拾地激涨,她才知道一直以来,自己只是没有遇到这样一个人,仅此而已。

那一晚因为是周五,郭浩东依照惯例回郭家,同郭永邦和林淑娟,以及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郭浩哲一起吃一顿周末晚餐。对于他而言,这只不过是例行公事之一。十几岁时所经历的那些伤痛与遭受的抛弃,早已让他对‘家’这个词语产生一种隐隐的抗拒和不可抑制的质疑。

对于突然出现在郭家的章景惠,郭浩东也只不过是例行公事地表示了欢迎。本来完成了这顿晚餐之后,他就会在当晚返回自己在郊区的别墅,可偏偏郭永邦兴致好,多喝了几杯酒。

这也无可厚非,他与林淑娟同样和章寒舆是多年的老友,接待自己朋友的女儿不免是件幸事,同时闽南投资在郭浩东的指引下又作出一笔漂亮的成绩单,他也自然是高兴。

但是如此一来,郭浩东只得暂留郭家。过完年之后,郭浩东似乎就没有在这留过夜,虽然有些微微的醉意,还是难以入眠。巧合地是章景惠因为时差问题也逗留在三楼的露天阳台上。两人虽是初次见面,但是礼节之上还是适当地扯开了话题。虽然心情各不相同,却被林淑娟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幕。

郭浩东毕竟也年近三十,当前最大的问题自然是他的婚事。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是否幸福的基础,也关系到整个郭家之后的种种。

林淑娟和郭永邦经历过一段坎坷的婚姻旅程,他们并不期望以后郭浩东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来增强永邦企业的实力,只要女孩品行优良贤淑,为人端庄大方,最重要的是和郭浩东可以举案齐眉幸福平淡地生活着,就是最好的。

所以当林淑娟看到郭浩东和章景惠两人在阳台聊天的背影,心里难免升起一个美好的想法。倘使这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不仅仅于这两个人是一种幸事,对于两个家庭是又一种愈加亲密地结合,而且应该会适度地改善她和郭浩东目前尴尬的境地。在这种心情下,她有些操之过急地牵起了红线。

却不想,她的这个夙愿在第二天就被郭浩东无情地扼杀在摇篮之中。

下午,林淑娟见章景惠一直在医院陪着章寒舆,担心她精神上会过于地压抑着,有些自作主张地为她和郭浩东安排了一顿晚宴。

可是她却忽视了郭浩东的性子,凡是他没有主动安排的,往往他都不会去实践的。就这样章景惠在餐厅白白地坐等了一个多小时,也不见郭浩东的踪影。

林淑娟抱歉地把章景惠送回医院后,回到家竟然就遇到了回郭宅取文件的郭浩东,那文件是早上他无意间落在郭家的。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林淑娟不免有些怒意地责备了几句。

“林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希望以后,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郭浩东拿着文件向门外走去,语气冷冷地。

“你站住,”林淑娟本来也只是对他今天的失礼有些介意,听到他这么不识趣的话气,不打一处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我说的很清楚了,这些年怎么样您也应该明白。”郭浩东坦然地转过身直视着林淑娟,丝毫不闭闪她的满目怒意,“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到了该结婚的时候我自然会结。不用劳烦您来操这份心。”

“话说得倒好听,你以为婚姻就像做一场生意那么简单么?”因为经历过,林淑娟显然对郭浩东对待婚姻的这种态度很不满意。

“的确不简单,否则我妈妈也不会败在您的手下。”郭浩东却并没有给林淑娟以继续说教的机会,内心长久预郁积着的那份怨气再度不可遏制地冲至胸腔,由不得他思索地喷发出来。

“郭浩东!”林淑娟是真的被激怒了,手紧紧地攥住楼梯扶手的一角,脸色极度难看。

“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说完,他就抬脚向门外去了。

“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和你爸爸呢?你为什么就是不能理解我们当年的选择呢?”林淑娟无力地追问着那个迅速移动的背影,见那个背影暂时顿住,她更加难过,“浩东,什么时候你才能真正地明白当年所发生的一切呢?我和你爸爸想尽办法地弥补,现在我们只希望你别再带着这份毫无缘由的恨意,真正坦然地生活,难道做到如此,真的就那么困难么?”

林淑娟轻倚在楼梯扶手上,悲伤地注视着那个背影。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那个满目恨意的大男孩已经长成眼前这个成熟理性的商业奇才,他学会了隐藏学会了掩饰,他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喊自己‘阿姨’,他偶尔会显露出几分温情孝顺的摸样。她以为他已经开始走出心魔,已经开始逐渐地接受自己面对当年发生的种种不幸。

可是……今天,她才知道,一切只是被他隐藏着而已。

“今天我擅自做主安排你和景惠一起吃晚餐,是我不对。以后我不会再做这种事情。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和你爸都希望,你可以尽早找到一位能够体贴照顾你、真心爱你的那个女孩,这种心思你能明白么?”林淑娟已经带着几分失望的悲伤再诉说着内心最真诚的期待,无论如何她还是想用最合适的方式,去爱着这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儿子,因为他是郭永邦最疼爱最看重的郭浩东,所以就算郭浩哲也无法得到的这种容忍郭浩东可以拥有。

听到林淑娟的一席话,郭浩东在原地顿了顿,却早已没有勇气再次回身去直视背后那灼热的眼神,也没有勇气再去质疑和反驳。停留了几秒还是径直走出正门而去。

其实无论郭浩东承认与否,十几年的相处。林淑娟所做的一切其实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改变着他的想法,自己父亲在生意上的有意栽培协助也是显而易见地,可偏偏他还是说了那么伤人的话。伤害了林淑娟的一片好心,也伤害着自己。

是因为不习惯么?不习惯接受他们的好意,所以一直在有意地抗拒着;不习惯面对他们的真心,所以始终刻意地疏远着。

他又一次挣扎着,不知道究竟以后要怎样去面对林淑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姿态存在于这个家里……

郭浩东心烦意乱地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宽阔的大道上,本来是想去了文件直接回别墅的。可是现在,他竟然抵抗着不像会自己郊区孤独的家。

他想到了梓晴,于是竟那么急切地希望见到她。

他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呆呆地坐在驾驶室。反复地犹豫着,几次拿起手机又放回原处。心里郁积着的情绪一次次撞击着他的胸膛,最后一次他到底是拨通了这个熟稔于心的号码。

于是,最初的那一幕对话便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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