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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一位与命运对决的农民企业家(1)

该出手时就出手

2004年正月初七。傍晚5点左右,内蒙古科尔沁草原上的天色已经昏黄。呼啸的寒风挟裹着雪尘和沙粒,在111国道上卷起一条条游蛇似的雪线。河北省著名企业家杨义宝与司机薛立国驾驶着帕萨特轿车,风尘仆仆从扎兰屯往秦皇岛家里赶。科尔沁草原天高地阔,公路上车辆稀疏。杨义宝望着草原上连绵的雪岭和沙岗,遥想着当年成吉思汗的大漠铁骑纵横驰骋,不禁心潮起伏。

正思索间,杨义宝突然看见远远的前方有一辆红色轿车扎进路边的沟里,沟边有三个人在拼命厮打。自己前面有三四辆轿车均置若罔闻,从旁边疾驶而过。

专心开车的薛立国从反射镜里看见杨义宝突然绷紧身体,指着前面喊,快,快停车!薛立国其实也看见了路边的不正常情况,一搭眼他就判断出这是一起抢劫事件。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和陌生的环境下,哪个人愿意管闲事呢?更何况他深知杨义宝的火暴脾气。薛立国脚下暗暗加油不敢停车,怕杨义宝下车去招惹是非。

——杨义宝个子不高,却健壮膘悍,沉稳干练,为人豪侠仗义,被朋友们戏称为燕赵大侠。他从一个身无分文的农村青年,经历了千辛万苦,在贫穷和命运的打击面前从不低头,不服输,不言败,终于创下了上千万产业。20年来,他在秦皇岛这个华北与东北的交通要冲,同各种社会恶势力进行了反复较量。杨义宝该出手时就出手,毫不手软,不亚于一个越战老兵。

杨义宝的命运大起大落,随着财富的积累和消散,在巅峰与低谷之间不断沉浮。1983年,他在卢龙县石门镇东阚各庄老家,一边种地一边搞熟食加工销售,小日子也曾经过得红红火火。可是杨义宝不听老婆言,吃亏在眼前。他把自己家底划拉划拉,又借了乡亲们好多钱搞塑料包装项目,一下子亏进去20万。那时的20万,足以颠覆东阚各庄的集体经济。杨义宝一下子翻不过身来,讨债的人都跟他红了眼。他带着老婆东躲西藏,不敢回家住。到过年时才悄悄进村。进了家门还要在外面把大门反锁,屋子里滴水成冰还不能点灯不能烧炕。那时节,杨义宝最喜欢看的电影就是《白毛女》。剧中人杨白劳惨兮兮地唱道——十里风雪一片白,躲债七天回家来!淋漓尽致地道出了他的心声。

家乡没有立足之地,杨义宝决心到外面的世界闯荡,发誓要混出个人样儿来衣锦还乡。他几乎干遍了一个农民工所能干的所有工作,最终仍未能发迹。曾经有一个机会让他翻身。他为保全一位著名企业家的名声和事业,几乎送了自己的性命。事后,这位企业家感恩戴德,决定把国外一份偌大的产业,全权交给杨义宝打理。杨义宝这次在荣华富贵与糟糠之妻的艰难选择之间,听从了老婆的规劝,毅然拒绝了那份诱人的馈赠。随后,应该在加拿大开着宝马轿车上班的杨义宝,和妻子每人骑一辆破自行车,从卢龙县出发,骑了100多华里,到秦皇岛租了一间小房,重新开始白手起家的创业历程。

在秦皇岛,杨义宝成为电信系统一名安装固定电话的推销员。他热情洋溢地服务于千家万户的同时,也“热情洋溢”地同当地几伙来自东北的社会帮派结下了梁子。杨义宝平生最痛恨那些地痞流氓欺负老幼孤寡和女人。他身上的十几处刀伤,就是十几个见义勇为的精彩故事,也是十几个女孩、老人或无辜百姓免遭歹人欺辱的幸运记录。

到秦皇岛后,杨义宝否极泰来。他的侠义,换来朋友们的鼎力相助和社会的回报。在秦皇岛城市建设绿化工程招标会上,杨义宝以最佳设计方案和合理的价格优势一举中标,拿下了决定他命运转机的百万工程。人们端起泛着泡沫的啤酒为他举杯祝贺的时候,杨义宝却想起自己在江苏武进县恶补城镇绿化工程知识那半个月吃的苦头。他为熟悉各种苗木品种,清晨钻进树丛研究,被一位老婆婆泼了一身尿水。时至今日,杨义宝滴酒不沾。他一看见啤酒,就仿佛闻到那股怪怪的骚气。

有了环保工程的资金积累,杨义宝又在家乡开办了砂轮布厂。如今,砂轮布厂产品供不应求,远销俄罗斯等国。他与首钢合作的废旧钢铁回收项目也给他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111国道上,薛立国正迟疑间,杨义宝已经怒喝他停车。薛立国不敢怠慢,一脚紧急刹车,车子已经冲出离事发地100多米远,薛立国迅速将车子倒回去。杨义宝这才看清,两个彪形大汉正对一个女子拳打脚踢,还把她的头拼命往沙堆里按。一辆红色捷达出租车歪在沟里。杨义宝不明事实真相,不敢轻举妄动,回身打开后车门大喊了一声。女子听见喊声,拼命挣脱两个男人,向杨义宝飞奔而来。两个男人呜哇大叫,紧追不舍。女子一头钻进车里,后面一个男人也追到跟前,死死拉住车门,往下拽那个逃命的女子。轿车半开着车门,拖着那个男人驶出30多米远。另一个男人急忙返回去,从沟里开出捷达追上来。

从女子挣扎呼救中,杨义宝确定了这是两个劫匪正在抢车杀人。追车的劫匪一副不依不饶的蛮横,一只手死拽住车门,另一只手还在殴打那个女人。杨义宝怒从心头起,义向胆边生。他跳下车,使足力气照着那个劫匪的大胯狠狠踹下去!劫匪大叫一声,被踹翻在地。杨义宝一个箭步冲上去,几记重拳,打得劫匪满脸开花。杨义宝又用膝盖抵住劫匪的后背,反剪着他的胳膊,像塞包袱一样将他大头冲下塞进轿车后座位下面。

另一个劫匪开着捷达疯狂地冲过来。薛立国见势不妙,跳下车握紧双拳,死死盯住冲来的捷达车。或许是小薛身上那件仿警服大衣镇住了劫匪,捷达在离帕萨特几米远的地方一个急刹车停下,继而一溜烟地逃走了。

杨义宝在车里一只脚蹬着劫匪的肩头,一只手扭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在他的小腿上搜出一把寒气逼人的利刃。帕萨特飞快地向离这里最近的科尔沁右翼前旗派出所驶去。

杨义宝死死按住劫匪,累得汗透重衣。他从女人哭诉中得知,女人是通辽市的出租车司机,叫王清艳。这两个劫匪是蒙古族汉子,杨义宝抓住的这个人,叫什么特尔。这个叫什么特尔的家伙气哼哼地告诉杨义宝,我的伙伴手里有枪,小心你们的狗头!他说完这句话就立刻后悔了。杨义宝的一顿老拳让他看到了地狱的星光在眼前不停地飞舞……

无情未必真豪杰

杨义宝回到家里,浑身像散了架子,趴在床上起不来了。在妻子和女儿严厉拷问下,他才吞吞吐吐招供,叙述了这次在科尔沁草原的玩命经历。宝贝女儿激动万分,情绪高涨,觉得自己的爸爸像佐罗一样伟大。她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能碰到几个歹徒正在抢劫,她要像爸爸一样冲上去打翻那些坏蛋,解救苦命的人儿。

妻子李秀英屏住呼吸听完讲述之后,手脚冰凉,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杨义宝担心地摇摇她,她才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像一个被抢走了玩具的小女孩。杨义宝此时的心疼胜过浑身骨节疼。妻子一边哭一边数落他——你找死呀!那是什么地方?你敢充英雄?你不考虑自己,还不考虑我们娘儿俩吗?

杨义宝说,那是一条人命啊,我当时根本顾不上想那么多。

妻子还哭。杨义宝说,如果你是王清艳,你被人劫了,我希望有人像我一样豁出命来救你。妻子听了这话,想了一会儿就不哭了。其实,妻子心里最了解自己的丈夫了,多少年来,每次遇到不平之事,他都会出手相助。也许正因为丈夫的这种侠肝义胆,才为他成就事业创造了一个又一个机会。

杨义宝对自己这位结发妻子恩爱有加。因为妻子是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嫁给自己的。在卢龙县石门镇东阚各庄村,老杨家曾经是有名的贫困户。杨义宝兄弟三人,家里只有四间房,谁结婚就能分到两间。也就是说,三兄弟中,必得有一位成家没有房子住。杨义宝放弃了小儿子必有一套的权利,把房子让给了大哥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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