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说:“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现在“弛”一下,同志们会清醒起来。过去的工作有成绩,但也有缺点,主要是“左”的偏向。现在作一次全面的总结,纠正了“左”的偏向,就会做出更大的成绩来。
《对晋绥日报编辑人员的谈话》(1948年4月2日),
《毛泽东选集》第四卷,第1321页。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一语,见于《礼记·杂记下》:“张而不弛,文武弗能也。弛而不张,文武弗为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其意思是:弓拉紧弦不放松,民众长期劳苦不休息,周文王和周武王也不能治理好。弓弦一直松懈着,民众一直休息着,周文王和周武王不愿看到的也不好治理的。弓要有时拉紧弦,有时放松弦,民众要有劳苦也有休息,这就是周文王和周武王治理民众的办法。孔子这种论点,虽然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但是他却说出了处理事物的一般法则。
毛泽东历来重视群众宣传工作,在对全党全国军民进行教育的时候,除了利用党内文件、会议,还十分注意报纸、广播等舆论工具。《对晋绥日报编辑人员的谈话》是对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党报工作重要经验的总结,也是一篇长期指导党的新闻宣传事业的光辉文献。
1948年,中国革命发展的进程很快。春季,人民解放军各路野战军,相继发起强大的攻势,西北战场连连报捷。为了更好地统揽全局,指导全国的作战,以毛泽东为首的党中央决定迁往河北省平山县西柏坡村。3月23日,毛泽东离开陕甘宁边区前往西柏坡。26日,到达晋绥边区领导机关所在地兴县蔡家崖。在这里停留的8天时间里,毛泽东同周恩来、任弼时等共同听取了边区领导人贺龙、李井泉关于晋绥边区战争、土地改革、整党、工农业生产、工商业政策和支前工作等情况的汇报,并先后召开贫农团代表、土改工作团代表和地方干部代表等座谈会,详细调查农村各阶级的比例、土地占有、土改工作团怎样发动群众等情况。4月2日,毛泽东接见《晋绥日报》编辑人员,就党的群众路线和怎样办好党报的问题同他们座谈。
毛泽东向来主张,领导干部要掌握马列主义的领导艺术,要善于把党的政策变为群众的实际行动,善于使我们的每一个运动,每一个斗争,不但领导干部懂得,而且广大的群众都能懂得。报纸则是运用这种领导艺术的重要工具。因此在《谈话》中,毛泽东开门见山地指出:“我们的政策,不光要使领导者知道,干部知道,还要使广大的群众知道。有关政策的问题,一般地都应当在党的报纸上或者刊物上进行宣传。”在具体谈到《晋绥日报》的编辑工作和办报方向时,毛泽东联系当时晋绥解放区开展土改工作和整党工作所取得的成就和存在的问题,对他们进行积极的鼓励,并坦率地指出自1948年1月纠“左”以来报纸存在着“有点泄气”的问题。《晋绥日报》的这个问题,是与1947年下半年以来在和解放区进行的土改运动和整党工作形势密切相关的。
在1947年5月中共中央发出《五四指示》和10月正式颁布《中国土地法大纲(草案)》之后,一场以“废除封建性及半封建性剥削的土地制度,实行耕者有其田的土地制度”为原则的土地改革运动,迅速在拥有一亿人口的老区和半老区轰轰烈烈地全面展开。这次土改运动,猛烈地冲击着几千年来的封建土地制度,打碎了几千年来套在农民身上的封建枷锁,改变了农村旧有的生产关系,使农村各阶级占有的土地和其他生产、生活资料大体上达到平均,亿万农民在政治上、经济上获得了解放。但是,在这场急风暴雨式的群众运动中,许多地方也发生了扩大打击面的“左”的倾向,主要是侵犯中农和靠自身劳动新上升的富农利益,损害一部分民族工商业利益,以及对地主和富农、地主中的恶霸和非恶霸不加区分,用同样方式进行斗争,不给生活出路,甚至一度发生“扫地出门”和乱打乱杀的现象等。这些偏向,妨碍了土地改革运动的健康发展,影响了农业生产的正常进行和社会秩序的稳定。
在此期间,各解放区党组织在开展土地改革的同时,根据全国土地会议关于整党工作的部署,也在进行一场整顿党的队伍的运动。整党的基本内容是通过开展三查(查阶级、查思想、查作风)三整(整顿组织、整顿思想、整顿作风),克服党内的非无产阶级思想影响和官僚主义作风,牢固树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对那些错误严重、屡教不改的党员辅之以组织纪律处分;对极少数混进党内的地主、富农和流氓分子坚决清除出党。整党工作开始以后,在最初的一个短时间内,和土改工作一样出现了“左”的偏向。
在发现土改和整党工作中出现这些“左”的偏向之后,中共中央立即进行调查研究,采取措施加以纠正。从1947年12月开始,中共中央通过领导人讲话和发布文件,对土地改革和整党工作的政策和策略进行完善和调整。1947年12月25日至28日,中共中央召开扩大会议,详细地讨论了党内的倾向问题以及土地改革和群众运动中的几个具体政策问题,并强调绝对不许重复历史上所犯过的“左”的错误。1948年初,毛泽东又在为中央起草的《关于目前党的政策中的几个重要问题》等指示中,提出要反对“左”右倾向,纠正“左”的错误。1948年春,各中央局、分局、省委、区委也先后召开会议,总结检查土改和整党工作,使土地改革和整党工作中的“左”的偏向很快得到纠正。
各解放区土改和整党工作在这段时间里取得的成绩和出现的偏差,以及中央采取措施进行策略调整的过程,在《晋绥日报》的内容和风格上也有所反映。毛泽东在与编辑人员谈话中指出:《晋绥日报》在去年六月以后进行的反对右倾斗争中,内容丰富,尖锐泼辣,有朝气,反映了伟大的群众斗争,为群众讲了话,这是完全正确的。这就从整体上肯定了《晋绥日报》去年六月以来的成绩。同时毛泽东也指出,这一段时间里报纸的缺点主要是把弓弦拉得太紧了,这实际上是比较委婉地指出,报纸在这一段时间里也存在着“左”的偏向。讲到这里,毛泽东引用“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来提醒编辑人员,从事党的宣传工作,宣传党的方针政策,也有一个正确把握导向火候的问题,要做到张弛有度,既不能右,也不能“左”。现在需要“驰”一下,这样能使同志们清醒起来。接着毛泽东又指出,在我们纠正偏差时候,有的人把过去的工作看得毫无成绩,认为完全错了。这也是不对的。他指出,过去发生“左”的偏向,是因为大家没有经验。从没有经验到有经验,要有一个过程。总之,经过检查工作、总结经验以后,应当保持报纸的过去的优点,要尖锐、泼辣、鲜明,要认真地办报。最后,毛泽东强调:“我们共产党人从来认为隐瞒自己的观点是可耻的。我们党所办的报纸,我们党所进行的一切宣传工作,都应当是生动的,鲜明的,尖锐的,毫不吞吞吐吐。这是我们革命无产阶级应有的战斗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