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萧瑾的声音之大已经够把三班头顶的房盖顶起来一截了，幸亏是自习课，却也引得环绕式的怒目而视。
萧瑾全然不在意，只是盯着李玟看。
李玟慢慢地看着大家都或是回过头或是移来目光开始各忙各的，才放轻了声音开口，“你丫能不能小点声。”
“人命关天啊，你还让我小点声？！”萧瑾的声音确实是小了下去，却仍然急切。
李玟终于觉出不对，神色严肃起来，盯着萧瑾看了半天，“你不会听了几句八卦就和余瑜说什么了吧？”
萧瑾心里涌起一股担心，男性维护自尊的本能却尽力维持着神色上的镇定，“当然没有，我和余瑜什么关系，你还不知道？”
“我是电灯泡。”李玟没好气地翻白眼，“那她怎么生你气？”
“嗯？”萧瑾讶异，“很明显么？”
“电灯泡不亮了，你说明显么？”
萧瑾难得露出被看穿的表情，挠了挠头，没有再说话。
可是等李玟这个电灯泡再尽职尽责地把这件事讲给余瑜听的时候，对方却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不是我说，你俩到底怎么了？”
“我俩，指的是谁？”
“你和萧瑾。”
“没怎么啊，还是同学。”
李玟急了，“我说的…”
余瑜波澜不惊的声音再次响起，“发小。”
李玟自认为抓到了契机，“发小，是指‘一起剪过头发的小朋友？’”
倒不怪李玟反应迟钝，对于和萧瑾的关系，余瑜一向是你说出来我默认，你不说我也不说的态度，李玟还停留在余瑜害羞的那个时期。
“就算是吧，”余瑜苦笑了一下，眼泪却禁不住扑簌簌掉下来，直接在试卷上晕染开，留下一团团深浅不一的黑色墨迹。
余瑜伸手摸了一把，却是越抹越多。李玟终于看出不对，赶紧问她怎么了。
余瑜回头看了一眼，见童芳坐在那有意无意地看向自己这边，就摇了摇头。
“我陪你洗把脸去？”
“不用。”余瑜不想童芳知道自己哭了，又拿纸擦了擦，“没事。”
李玟话说不下去，不自觉叹了口气。余瑜反而安慰她，“你好好的叹什么气。”
“我是不是当时不该撮合你们俩。”
余瑜以为李玟想歪了，闷声解释，“童芳是怀疑我和景宝辉…”
“问题是这不可…”说到一半就被余瑜捂住了嘴。
“有意义吗？”余瑜扯了扯嘴角，眼泪却又掉了下来，“我说不可能，可我解释的出原因吗？”
因为我喜欢萧瑾，所以我没有和景宝辉早恋，这话麻烦老师那去说，和自投罗网有区别吗？
李玟也怔住，“你平时那么乖，童姥肯定相信你…”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因为发现余瑜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冷笑。
等到周五下午的体育课，李玟就明白过来余瑜的冷笑了。
童芳五楼的从窗口探出来大半个脑袋，虽然隔的太远看不清她在看谁，但师生四年，童芳监视三班的体育课，还是第一次。
余瑜听到众人的窃窃私语，抬头看见童芳，毫不顾忌地翻了个白眼，走到了教学楼墙根下，靠着墙坐了下来。眼看童芳的脑袋往外多探了一块又收回去，又翻了个白眼，有些百无聊赖。
何苦呢，既然不相信她余瑜，就直接定罪好了。一面暗示她家长说孩子最近心思活络不太安分，一面在学校鬼鬼祟祟的监视她，再跟她说“老师相信你？”
这个玩笑开的还真大。
而且，余瑜笑得惨淡，若是相信，会在她说了千八百遍“我没有”之后，再问第一千八百零一遍？
操场对面聚集在树荫下玩耍的一群女生吸引了余瑜的注意力，她喊了一声“孙家欣”。
声音消弭在四月已经燥热起来的空气里。
余瑜想要站起来，走过去，整个人却没有力气。她像一条鱼被扔在夏日的柏油马路上炙烤般，拼尽全力却又无处可逃。
时至今日她才发现，余瑜努力得来的一切，在所谓长辈的一丝怀疑中，全都变得不值一提。
既然只要是你怀疑的事情就要去求证结果，若是没有求证到你想要的，就撇开不谈，再求证，在求证，那所谓的“证”，还有什么意义么？
还和她讲什么民主呢？
余瑜只觉得自己十几年来信仰的一切轰然坍塌，她仰头看着灿烂炫目的阳光，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无能为力。
再回到教室里小及方寸的桌椅上，余瑜看着摊开的课本，突然没有了学习下去的欲望。
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面对他们的怀疑。
想到余妈妈带着疑虑和警告看向自己的眼神，余瑜突然觉得外面春光正好，想要就此睡去。
永远不再醒来。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一墙之隔的走廊里，萧瑾已经说通了童芳暂缓对余瑜是否早恋这一问题的深究，让余瑜沉下心来好好学习。
只是如今，童芳不可能对余瑜直言她后悔过分逼迫，而余瑜自己…已经懒得去感觉她追不追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