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瑜不知道第几次被爸爸在饭桌上训哭后，余爷爷怀着给孙女解围的心理问，“那有打440多分的，有没有四百零几分的？”
余爸爸嘴里连珠炮一样训斥的话就一顿，转而用一副“你要是觉得你能和那些人比你就说”的表情看着女儿。
余瑜心里一哂，人家考400+的可比她自己这个别人眼里的高材生活的潇洒多了，“有啊，当然有。”
“那有没有打三百多分的？”
“一百多分的也有。”
“那是有，那你能和…”余爸爸话还没说完，余爷爷就接着说道，“那咱们余瑜不是考的挺好的么？”
“对，对。”余爸爸无话可说，只好点头。
“全市五万考生，余瑜排五百。”余妈妈接着说。
“那还不好？！”余爷爷听儿子训孙女训了这么些天，只当作是孙女考不上高中了，现在听闻孙女的排名如此靠前，又惊又喜的同时把余瑜护到怀里，“你们要求也太高了，着考的多好呀。”
“有啥用啊？那不还是没考上继红吗？”
“拜托，”余瑜刚刚生出的“家里还有正常人”的想法愣生生憋了回去，“那我说要等继红的配额，你们谁非要填九中的？”
“那你不还是没考上吗？”
余瑜无可奈何地看着爸爸，有点质疑自己怎么和这样一个人一起生活了十几年。
报高中志愿是分批次的，第一批次是以继红为首的省重点高中按分数统招，下一批是每个学校分得的和教育水平呈反比的配额，再下一批是要交多数倍学费的建校生，然后是市重点高中，以此类推。
第一批次继红当然和余瑜无缘，倒是沈知然踩着分数线进了继红，传为佳话。
到了配额，分数超高的那一部分人已经被录取了，剩下的或是刚刚达到省重点录取线，或是能上次一等省重点但还是想碰一碰继红和九中的运气的。
余瑜出去转了一圈就知道家长们更看中九中，虽然继红名声在外，可九中素来以管理严格著称，对刚刚走出了正在走下坡路校园管理一年不如一年的英烈的家长们来说，诱惑力极大。
配额是校内竞争，英烈的配额比例小，每个只有四五个不等。
余瑜的想法是既然大家都很喜欢九中，那我不如避开选继红好了。余爸爸坚信继红竞争激烈更胜九中，也觉得余瑜需要被严格管理，坚持要报九中。
结果分数线下来，余瑜比九中低一分，比继红高一分。
市重点报考再出现在学校时，余瑜自己都觉得尴尬。
比她低几十分的人都已经被录取了，挂在大厅里的中考分数榜，第一张只剩下“余瑜”一个名字还没被划掉。
“余瑜。”
“你怎么也来了？”
“许懋还没录取，我必须得来啊。”
萧瑾笑容灿烂，晃得余瑜心跳都加速了几分，却没有心思搭理他。
“你想好报哪个学校了吗？”
“我想好有用吗？”
萧瑾第一批次已经被继红录取，只是他为了看许懋的笑话，每次报志愿必到，已经知道了余瑜前面志愿的波折，闻言表情严肃起来，“我有个不成熟的建议，你要不要听听？”
余瑜根本没答应，萧瑾就已经把一张海报塞到她手里。
“继红分校？”
“两年前刚建的，还没有高考成绩，所以录取分数低。但是上面有说，用的是继红的老师，一应管理和总校都是一样的。”
萧瑾揣着自己的小心思，费劲口舌地劝，殊不知余瑜在看到“继红”两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填报了。
她当然忘不了彼时年少三班共话巴山夜雨，安九洲眼神坚定地问她，“余瑜，想考继红吗？”
况且，她也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去填报一个分数线比自己分数低四十分的学校，余瑜自己也接受不了。
这次倒是毫无悬念，中间没有休息日，过了两天，余瑜就被通知录取了。
此时真的已经谈不上高兴，余瑜被父母关在家里，禁止参加一切有男生的聚会。
每次想到这里，余瑜都忍不住咬牙切齿。
她那样热爱的班级，那样热爱的英烈，却连告别都没有参加。
同为家里管束严格的安九洲表示理解，“散伙饭”发了好多段视频给余瑜，最后告别的时候还特意拨通了余瑜的电话。
四十一只手，一部“通话中”的手机。
余瑜很感谢安九洲，很满足这样的结果，却做不到不生气。
心里不好受，就更没有心思想其他的事，萧瑾的电话前前后后打了几十通，余瑜都找了话题岔过去。
手机又“嘟嘟”响起来，李玟的声音传过来，“余瑜，我要走了，”
“嗯，”余瑜抿了抿嘴唇，挤出一个笑容，“一路顺风。”
“我坐飞机，顺风就挂了。”李玟开了个玩笑，然后正经起来，“你真的不去了啊？”
余瑜的笑容于是又淡下去，“嗯。”
初三时两个人约好中考后一起去云南，两家家长都同意了的。
李玟轻轻叹息了一声，“你好好的。”
“嗯。”余瑜抬手抹了抹眼泪，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平稳，“你好好玩，到了昆明告诉我。”
那片彩云之南的土地，只怕自己是没机会踏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