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芳的方案最终因为两位班长的同意而实施。余瑜低着头,继续维持着她“态度不明朗”的状态。
余瑜有些生这三位的气了,既然作为筹码,安九洲比自己更适合啊,怎么不选他?
当然余瑜没有问出口,所以问题找到了解决的突破口,童芳很快列出几个中等生的名字准备筛选了。
即使是这样,余瑜晚上去上优班依然不忘提醒安九洲。
安九洲的糊里糊涂被同学们戏称为“日理万机不拘小节”,他经常迷迷糊糊的放学背了书包直奔校门,把优班忘的一干二净。余瑜在发现了他这个特质后会善良的提醒他记得去上课。
余瑜和安九洲一前一后走进大教室的时候,里头已经有不少人了。
优班的座位是按照排名来的,一百多个人上大课。余瑜上一次的排名是二十九,和安九洲隔着一排。
余瑜的目标是下个月去安九洲那排坐。
她上个月的目标就是去安九洲那排——当时还是她的前一排,结果她只前进了几名从一排的旁边移到了中间,安九洲却还往前了一排。
余瑜实际上是有一点挫败的,她已经努力向安九洲看齐,但实际上距离却越拉越远。
而且余瑜发现,自己开始吃力了。
优班的课程不同于平时教学,完全是会就过不会讲一讲再过。余瑜记笔记的时候时常写了一个标题结果老师根本没讲芯子。
其实写下的标题余瑜也不是不会,但她习惯了全面的记笔记方式,这种勾勾画画只记重点的笔记让余瑜很忙乱。
而且…因为笔记的条理性欠佳,有时候着急字写得又乱,余瑜记完了就不再想看了,有时候还要借安九洲的。
安九洲倒是适应这种上课方式,讲到他烂熟于心的部分他还能在下面写写习题,笔记也比余瑜有条理得多。
安九洲谢余瑜在他忘性大的时候帮他带晚饭带水喊他来上课,对余瑜这种在他看来无理取闹的做法才颇多纵容。在安九洲看来,余瑜虽然是他的同学,但有时候像小孩子一样天真得不得了。
比如安九洲真的不理解为什么笔记乱一点余瑜就看不下去了。
再比如安九洲也不理解为什么白天在班级上课的时候余瑜要事无巨细把那些简单的东西听一遍又一遍,时间那么宝贵,多做点题或者睡一会儿不好吗?
还有余瑜把他当做目标的事,安九洲觉得这话说给老师听一听还可以,余瑜想进步,看她自己的学年排名就可以了,总追着他他都要以为余瑜喜欢自己了。
但余瑜不这么想,在父母和老师的双重压力下她的目标已经不知不觉地从“去安九洲那排坐”到了“超过安九洲拿班级第一”,看着随时随地不在有形无形展现着自己实力的大学霸,余瑜身觉自己的实力已经都拿出来摆给别人看了。
她没有安九洲那样从不同渠道认识的朋友,优班同学几经变化,都有安九洲的发小、一起学奥数的同学…可自己除了班级同学——也就是安九洲——谁都不认识。
可毕竟也不能什么都去找安九洲吧…
在班级就更尴尬了,余瑜岁数小一点,又是传统教育下长到这么大,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视,八卦传闻一概与她无关。
可是这样她也和女生们热衷的圈子基本无关了。所以两个月过去,几乎没有女生和余瑜谈得上关系好,余瑜就像是透明一样,没有任何性格特征。
这是余瑜迄今都觉得矛盾的一点,似乎不太好的八卦可以拉进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孔子所谓处理人际关系的“礼”反倒让她脱离大部队。
雪上加霜的是,余瑜彼时是个不折不扣的三好学生,工作勤勉品学兼优,加上她做的又是不常与班主任打交道的学习委员,也就给童芳留下了听话省心的印象,渐渐放心让她独当一面。
综上几点原因导致的就是——余瑜一到下课就尴尬的长蘑菇。
她又不困,不可能每个课间都睡觉。同学们玩作一团恨不能掀了房盖的时候,她只能看着,不,看都看不出笑点在哪里。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大半个月,十一月的月考,余瑜学年二十八名。
安九洲已经奋斗到了学年第七,余瑜坐在优班的大教室里已经看不到安九洲的后脑勺了。
而且…李以园这一次春风得意,学年十六名超过余瑜成了班级第二。
童芳在上面做考试总结,余瑜觉得那些诸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赶不上别人进步的速度你就退步了”的话好像都在说自己。
自己前进不够,班级排名下降,被李以园反超,没有跟上安九洲进步的步伐…
在老师一遍一遍强调“对号入座”的时候,余瑜已经快要崩溃了。
她不是态度不端正啊,她真的想进步啊。
下课铃响,周围尽是安九洲展开校服外套包了一堆吃的请客的引来的哄闹,李以园在一众女生的吹捧下眉眼间毫不掩饰的得意,以及更多的“还好老师没点我名字刚才说作业完成态度吓死我了”,“你说家长会她会不会找家长啊”blabla的言论,却好像都和自己无关一样。
余瑜越发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一点善意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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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盯着余瑜的后脑勺有一会儿了。
他从来没有现在这么强烈地想变成像余瑜一样的人,而不是做一个不尴不尬的拖累。
同桌的女生每天念八遍“要不是能做余瑜的后桌我才不和你坐在一起”,大有早晚祷告的态势。
所以他在观察余瑜。
然后萧瑾就发现,余瑜其实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风光快乐无忧无虑。
那些前程远大、朋友众多,都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来的,和余瑜实际没什么关系。余瑜拥有的,就是一份温然平实的小日子,自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心情随着外界变化而变化。
多年为应对高欣然的报复,萧瑾比余瑜多长了不止一个心眼儿,他看到了此时余瑜还没看到的,来自许懋的恶意。
比如那个用余瑜做交换给自己找同桌的做法,是许懋在童芳面前提出来的。
“挨着余瑜成绩这么好的人,就算萧瑾不好相处,和余瑜相处也行啊,余瑜好相处。”
萧瑾谢天谢地,童芳没把许懋调过来。
余瑜和萧瑾都还没长个,余瑜长到一米七的时候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初一的时候还不到一米五。萧瑾自认为比余瑜高一点,一点点。
许懋属于余瑜妈妈此时非常羡慕的“早长个”的一类孩子,她已经接近一米七了。
身高和体重成正比。萧瑾默默咒骂了一声。
反正,谁也不会因为他表里如一的善良就厚待他几分,不然他也不会坐在这看着余瑜长蘑菇了。
不过萧瑾感谢许懋的身高,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这个能把余瑜装进去的许懋,或许比李以园和他现在的同桌加起来的打击性都要强。
“打击性”是萧瑾自己造出来的词。
小学的语文课是那个班主任陈老师教的,几乎是高欣然的主场,萧瑾总是不屑去听的。
反正高欣然说什么都是对的。
但是现在,萧瑾发现一些诸如“房屋白了,树白了,大地被白雪盖上了一层厚厚的被子”,“红领巾是国旗的一角,在我胸前飘荡,提醒着我做一个正直的人”之类的似乎大家都会说的话,于他而言犹如天方夜谭。
许多年萧瑾都不理解红领巾为毛是国旗的一角,国旗少了一角,还是国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