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第一天,迎接余瑜的不是暖暖的熟悉感,而是夜半梦回惊醒。
没有什么原因,甚至没有梦见什么可怕的血盆大口。上一秒余瑜还在梦里和周公絮絮叨叨,下一秒眼睛忽的就被煞白的天花板刺激的流出了眼泪。
余瑜一直不明白天花板为什么都是这么刺眼的白色,真的。
黑夜浓的划不开,爸爸妈妈屋里的电视机还在作响,遥远又喧闹。余瑜有些害怕,极力回想着自己刚才在梦里梦见了什么,想接着梦下去,脑海中却浮现出童姥的训斥,夹杂着父母的质问几个同学叽叽喳喳的声音。
是李以园吧,她想。
余瑜坐起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头脑微微清醒。她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眼泪无声无息地留下来,打湿了睡裤,冰凉冰凉的。
余瑜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甚至眼眶里的泪水都是冰凉冰凉的,手也只是温凉,好像整个人都被恐慌抽去了温度。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爸爸妈妈习惯看电视到深夜,不会顾及她的异常。复习冲刺阶段,余瑜时常惊醒了就干脆披着被子坐起来学习,然后早上被妈妈训斥“被子拖地蹭的全是灰”。
放假之后,没了必要争分夺秒的理由,却还是睡不着,明明是三伏天,明明盖着厚实的棉被,余瑜却冻得瑟瑟发抖,脸颊更是被眼泪拍的一片冰凉。
她感到很孤独,却又并不奢望陪伴。甚至想起萧瑾明亮的像太阳一样的笑容,余瑜竟下意识地想躲开。
仿佛只要在多想一秒,那张笑意满面的脸孔就会变作厉鬼模样,怒气冲冲地要自己把骰子还给他。
余瑜突然有些想念那年雪地里,景宝辉平和自然的语气和如雪一般干净不加修饰的笑容。
抱紧了同样不暖的被子,余瑜除了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没事了,都过去了”之外别无他法。
是啊,没事了。童姥虽然依旧横眉冷眼,可也不会在疾言厉色地训斥她了;孙家欣去了以文科见长的省一中,在互相通报过分数和学校后,两人也没有再联系过了;许懋算是遭到了报应,同窗九年、相看两相厌的两个人大概是要老死不相往来了;韩麦尔老师倒是依然有联系,只是两人默契地把时间存档,仿佛这一段泪史没有发生过。
擦一擦眼泪,困意袭来的余瑜又滑进被窝里,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余瑜从前从不这样睡觉的。曾几何时,她总是喜欢呈一个“大”字平躺,舒展身体,放松精神。在个头猛地窜高之后,余瑜还特意换了大一号的被子。
不知何时,梦回时惊醒,人已蜷成一团缩在墙角,大半床被子都是平整地铺在室温里,全无被盖过的痕迹。
躺了一会儿,大约“没事了,都过去了”这句话重复多了也有催眠之效,余瑜迷梦睡过去,却又睡得极不安稳,甚至听到了楼下汽车的喇叭声和破晓十分的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