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不能光凭着这样就说是杜妈妈做的。”
“是啊,我也想着不能随便冤枉人,谁知道早上派人去喊她的时候,在她屋里也发现了这个――”
张氏又拿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木偶。
楚惜情瞳眸微动,她咬牙想道,看来她的湘园也不是那么严密,肯定是有张氏的眼线和人在里面动了手脚,否则杜妈妈那里怎么会被人弄了个木偶在里面!
“这么看,奶娘是有些嫌疑了。”楚惜情上前道:“女儿能看看这东西吗,爹,您可看出些什么来?”
楚旭虽然自认为是青天老爷,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把那两个木偶翻来覆去地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楚惜情也没指望这个爹,拿来木偶瞧着。
楚惜颜讽刺道:“都到了这份上,姐姐还认为她不是凶手吗?”
楚惜情微微一笑:“我有理由这么认为。爹,这个李婆子前几日去给我送账本的时候出言不逊,见到我也不行礼,女儿就教训了她一顿,想是她怀恨在心,有意报复也未可知。”
楚旭一听,果然有些怀疑起来。
他是不怎么乐意去想自己妻子和女儿的问题的,那么能出问题的肯定是这些刁奴。
李婆子一听顿时脚软扑倒在地大呼冤枉。
楚惜颜一愣,她安排这事的时候也没注意,李婆子自告奋勇,她就让她上了。
倒是忘了这一出,竟给了楚惜情一个把柄。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排除杜妈妈的嫌疑,哪怕不能要了她的命,也能把她从楚家赶走。
到了此时,也是不再需要什么借口了。
只要能达成目的就行了。
楚惜情拿着这木偶瞧着,又把外面的衣服给去掉,翻来覆去地查看,从上面的字迹,还有藏在木偶里面的纸条都检查了一遍,外面用的衣服也是全都仔细查了。
张氏见她翻来覆去地查,有些不耐烦,她能看出个什么来?
楚惜情却是好整以暇地在那检查,忽然问道:“樱草不是说发现了这木偶么,当时它就是埋在那花坛里的么?”
“是的,大小姐,它就埋在花坛里面,当时奴婢是发现许多蚂蚁都绕着它躲开,心中奇怪,扒开一看就发现了这个。奴婢看肯定是这些蚂蚁都知道这是个不好的东西。”
樱草的回答很能让人误解。
楚惜情不置可否,忽然道:“爹,能把家里的花匠叫个过来问问吗?”
“花匠?”
众人都有些疑惑。
“是啊,女儿觉得有必要让人再看看,这里面还有没有东西了,不是母亲还心口疼的吗?”
楚惜情笑着说着。
她这么说法,众人一时间也是有些糊涂了。
到底这事儿跟杜妈妈有没有关系,看起来嫌疑是很大的,可是为什么楚惜情还能这么淡定?
楚旭想了想,就叫人去找了花匠。
楚惜情又拿着木偶说:“看这个木偶的样子,像是很古旧,都有些发黄了,是用了很多年的样子么。这上面布料都旧了。”
“哼,肯定是这老虔婆这些年一直拿这个来诅咒母亲的,罪证确凿,爹,这个老虔婆一定要先按规矩杖责四十,再发卖出去。”
楚惜情浑身的血顿时往脸上涌去,她冷冷看了眼楚惜颜,她倒是好想法,打四十大板,杜妈妈还有命在吗?
既然如此,那就你不仁我不义了。
“这木偶的衣服袖子里面还藏着纸条,看上面写的好像是咒语,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没错,是咒语。”
楚旭之前已经检查过了,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楚惜情颔首:“女儿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了,等花匠来了再说。”
众人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张氏蹙眉,难道她这是在拖延时间?
可就算是拖延时间,又有什么用呢?
这时候已经不止是她们来了,闻讯来的还有楚惜忧和二婶卢氏。
老夫人那里也派了王妈妈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楚旭也是奇怪女儿到底想做什么,不过见她不肯说,也就静静等着了。
所有人都在等花匠来,这个可怜的花匠一到就被众人目光洗礼了一遍,不由得头冒冷汗,想着自己最近除了跟人赌钱也没做过什么事吧,怎么会遇到这种场面?
情形实在十分诡异,楚惜情却是上前问道:“看你年纪在府里做事多久了?”
“回大小姐,小人已经在府里呆了有二十来年了。”
“好,这么说,你对府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了是吧?”
“那是当然,不是小人自夸,这府里的树有多少,我都一清二楚。”
楚惜情点头微笑:“好,那我问你,府里有几棵香樟木?”
“一棵,就是这正院里种的。”
楚惜情回头,对楚旭道:“爹,现在已经真相大白了,这是有人故意陷害。”
一边的张氏脸色难看起来,她当时只是让人随便取了截木头来用,没想到取的是香樟木,她也没想到香樟木居然整个楚家只有一棵。
“这不能说明问题,你没看到这木偶是旧的吗,肯定是她以前做的!”
楚惜颜倒算是说了回诛心的话,她那意思是这正院原来的女主人,楚惜情的母亲张淑珍在的时候,杜妈妈就做了木偶诅咒了。
这简直是在侮辱她去世的娘。
楚惜情冷厉地瞪了楚惜颜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是有这个可能,不过这木偶显然是新做出来的。”
“这不可能!”
虽然这木偶是新做出来的,可是楚惜情怎么可能知道,而且她跟娘两个可是故意让人做旧了的。
楚惜忧自然不希望楚惜情为了这事情倒下,她在旁边帮腔道:“大姐快说说看,小妹觉得这事儿说不准有什么隐情来着。”
旁边卢秀娘卢氏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夫君楚敬的叮嘱,这会子也没说话。
楚旭蹙眉道:“惜情,你是怎么看出来是新的?”
楚惜情淡淡道:“爹,这木偶是被人刻意做旧的。你看着外面的布料,也是普通的绢布,但是看起来颜色老旧,女儿仔细观察,发现这是染色过的。用的是茜草,染色之后色泽变得灰黄,又在药水里浸泡过。爹,染色在药水浸泡过的东西总是有些味道,跟原来的东西肯定不一样。这件完好没沾泥土的,很能说明这个问题。”
楚惜颜瞪圆了眼睛,她结巴着说:“那木头可是――”
“香樟木也是新截取下来的,这切面虽然打磨干净了,可还有点点粘稠的东西渗出,这是香樟木的液体,因为没经过暴晒,还十分新鲜。二妹或许不知道香樟木能趋避蚂蚁昆虫,而且也不易变色,能保存多年原样,所以说这两根木头会变成这种样子,实在是有趣。拿刀来我把它剖开看看,里面的芯子定然都是新鲜的。”
楚旭板着脸让人拿了个刀来,这时候张氏已经感觉到非常不妙了,可是她还不肯放弃,她就不信楚惜情能完全推翻证据,就算她能证明木头是新的,布料是新的就能证明不是杜妈妈做的了吗?
果然,划开香樟木一看,里面的芯子仍然很新鲜,带着潮湿,散发出浓烈的香气。
楚旭怒道:“这么说,是有人故意冤枉杜妈妈的了?”
“老爷,这是还不能定论。”张氏哼了一声:“这木偶虽然是新的,难保是有人为了混淆视听,故意做旧了,想让人误会是多年前埋在那的,这样就能洗脱关系。”
漂亮。
楚惜情挑眉,不愧是张氏,这话说得就是漂亮,连这种理由她都能想得到,如果她再不找出些有利的证据,可真的很难解释清楚。
“母亲说得是,的确是有这种可能的,毕竟咱们也没看到真实情况不是吗?所以怎么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呢。花匠,你去那棵香樟木那瞧瞧,如果找到一棵有许多蜜蜂环绕的断树杈的话,就说一声。”
花匠这时候已经知道自己陷入了什么风波里面,本来他是半点也不想掺和进主人的争斗的,可是被楚旭冷眼一扫,只能心中叫苦去了。
“这是什么目的?”
“爹,期货四香樟木断开之后,树木的断口会散发出一种气味,这种气味十分芳香,会吸引许多蜜蜂来,等到断口被液体封住,蜜蜂就会散去。所以通过这个也可能知道是什么时候断的。当然看着木偶的大小,这树杈肯定不细,想来是人手无法折断的,那么就是用刀或者锯子锯下来的,找找总能找到些痕迹。”
楚旭惊叹地看着女儿,她实在没想到这个女儿居然如此心细如发,就是刑部的老吏也不过是如此吧?
张氏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她看了眼去帮她办事的李婆子,这事儿是李婆子操办的,这时候她已经面无人色了。
被张氏一看,李婆子顿时低下头,苦笑起来。
看来主子是打算要事不好让她顶罪了。
她在心中祈祷着,可是显然万天诸佛这时候都闭眼了,没人听到她的祈求。
还是传来了让她胆战心惊的话。
“老爷,这里是有根断枝,不少蜜蜂围着转个不停,看上面的痕迹是用锯子锯下来的。”
楚惜情微微一笑,“爹,您看,事情如女儿猜测的。这么说折下来没有两三天的功夫。而在这段时间我的奶娘一直忙着在帮我盘账的事,除了昨晚她根本没有来过这里。其实女儿真的很好奇,奶娘要怎么爬上那棵树,用锯子锯下来木头,并且把它做成木偶呢。她的速度得多快才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做完这些?”
楚旭点头道:“这件事是冤枉了她了,行了,让人扶她下去治伤吧,赏她十两银子算是补偿的。”
楚惜忧佩服得看着楚惜情,厉害,她真的佩服死了,楚惜情是怎么想到这些的,她怎么光看着这东西,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些呢?
这个大姐,不能得罪。
张氏咬牙,说道:“看来这事是有人冤枉的,老爷,既然如此,府里就要彻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