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投桃报李是万豪一贯的伎俩,当晚,他以答谢常小刚为由,在金三角大酒店设宴款待,情人王晶莹作陪。宾主尽欢,不善歌舞的常小刚破例在酒店夜总会一展歌喉,让王晶莹陪他一起唱了一首《爱你在心口难开》,唱得十分投入。万豪附在王晶莹耳边,不无感激地说:“莹莹,你真是我的大福星,3000万元轻而易举就拿到手,得到你,我真是三生有幸。”晚会一直到深夜,常小刚还有点余兴未尽。在送走常小刚的时候,万豪从自己的宝马车后备厢拿出一袋东西放到常小刚的车后备厢,待万豪一溜烟地驾车离开后,常小刚悄悄打开一看,整整100万元人民币,他开心地笑了。为了封住刘芸的嘴,万豪将20万元送给刘芸以示感谢。
聪明的万豪知道,搞掂区长常小刚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真正拍板权还是在陈建忠手上。为了深化与陈建忠的关系,他打电话给陈建忠,说自己买了一部日本进口的凌志轿车,开过来给他看看。万豪开着车载陈建忠在市区转了一圈后,坐在豪华的车厢里,感到十分舒服和惬意,万豪问陈建忠:“陈书记,这车怎样?”“宽敞豪华舒适,比我那本田好多了。”万豪把车开到宝马旁边,将凌志的钥匙交到陈建忠手里,陈建忠对万豪的慷慨大方表示感谢。万豪趁机提出想收购东方造船厂,到时在价格上关照一下,陈建忠满口答应,不过他提醒要与常小刚“沟通”。万豪心领神会,第二天又将100万元现金送给常小刚,顺便给了几箱名烟名酒和一些土特产,然后提出收购东方造船厂的意图。常小刚说他个人没意见,但要看陈建忠的态度,而且还透露石正源的“暂缓意见”。
常小刚到陈建忠办公室与他磋商东方造船厂的出售问题,由于两人均从万豪那里得到好处,所以一致认为万豪财大气粗有实力,让其收购是可以放心的。出了陈建忠办公室,常小刚打电话给万豪:“万老板,我与陈书记沟通了,但你还要与陈书记和石副书记具体‘疏通疏通’。”过了几天,万豪和陈建忠相约在凯旋宾馆见面,他把两个分别装有50万元的帆布旅行袋放进陈建忠驾驶的凌志车后备厢里,两人很有默契地握手道别。
却说常小刚,他深知老婆董小梅是有名的“妻管严”,所以他不敢把万豪送的钱告诉她,而是像以往一样亲自驾车到省城,将收受的巨款存入用买来的假身份证开设的银行账户。觉得一切处理妥当后,才顺便把万豪送的名烟名酒及一些名贵土特产带回家。一进门,看到常小刚大包小包地拿着一大堆东西,董小梅就开始唠叨起来:
“小刚啊,你现在是区长,拿了人家的手短,吃了人家的嘴软,这些东西还是给人家退回去吧。”
常小刚不以为然地哈哈一笑:“区区小事,何必那么紧张,我这是给别人面子呢,以后,你就跟着我好好享福吧。”
晚上,夜深人静,董小梅和常小刚躺在床上,为了防止丈夫陷于腐败的泥潭,她与常小刚又进行了一次长谈。
“小刚,现在你和我的工资足够我们全家花了,没有必要接受人家送的东西。我最担心的,就是怕你出事。如果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儿子可就惨了。儿子一直拿你当榜样,引以为骄傲,在同学面前连走路和讲话的神态都模仿你,你一定要把握好自己啊!”
常小刚敷衍塞责地答道:“你真是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整天就知道唠唠叨叨,一点都不与时俱进。好啦,好啦,我听你的,以后注意点就是了,时间不早了,快睡吧。”常小刚有些不耐烦了,倒头便睡。
然而,才过了几天,常小刚喝得醉醺醺地回到家,为了不被董小梅发觉,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卧室,从怀里掏出两捆现金往衣柜里藏。正熟睡的董小梅矇眬中发现了这一幕,腾地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抢过那些钱扔出衣柜。
“谁给的钱,马上给我送回去!”文弱的妻子从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常小刚感到很意外,酒已醒了大半。
“好好好,这么晚了,你等我明天再处理吧。”
“你是一区之长,虽是七品芝麻官,但权力可不小呢,面前不光有金钱,还有美色的诱惑!小刚啊,你不要往火坑里跳,要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以后做什么事情,都应该为我们母子俩考虑清楚啊!”
第二天中午,董小梅狠心把常小刚堵在门外,坚持要他把钱交到单位才让他进门。
常小刚恼羞成怒,指着董小梅的鼻子骂道:“你简直是变态,不可理喻!”说罢愤然离去。
看到丈夫听不进肺腑之言,董小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别人送的东西一股脑儿翻出来,从窗户扔到楼下,喊道:
“常小刚,你要是想要这个家,还想着你的老婆孩子,以后就老老实实当你的官。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将来你出了事我就从这里跳下去死给你看!”
“哼,你不让我回家,我还懒得回呢,我出差去!”常小刚一边走一边骂一边给司机打电话。
扔下的东西刚好被收破烂的中年妇女捡到,不经意捡到两万元和贵重的物品让她笑得合不拢嘴,生怕别人追回捡到的东西,连收破烂的工具都不要了,飞也似的逃离现场。
不一会儿司机来了,问常小刚去哪里,他下意识地答道:“找万豪喝茶去吧!”其实名为喝茶实为喝酒,挨老婆一顿臭骂的常小刚借酒浇愁,又是一醉方休。万豪知道他老婆不让其进门,专门在临江宾馆给常小刚开了个豪华套房,叫司机叫来一名漂亮的小姐伺候,丢了1000元给小姐,特别交代道:“好好伺候这个老板,否则别想在江城捞,懂吗?”小姐哪敢怠慢,连忙宽衣解带,常小刚借着酒性一夜风流,真的不回家了。
东方造船厂的出售改制工作,台下活动热闹非凡,而台上意见分歧依然很大,尤其是区委副书记石正源、区人大主任李群芳和区政协主席甘德林在区委常委扩大会议上均不赞同现在出售,认为,若要出售也要等时机成熟再考虑。理由是,东方造船厂有着几十年的历史,拥有近千名职工,技术力量雄厚,可造万吨级轮船,占地面积大,随着南湖区的开发不断扩大,地价不断升值,地皮、厂房、机器设备等价值达两个多亿,在南湖乃至整个江城都是知名的大型国有企业,而中央强调改制出售的是中小企业。改制出售还面临棘手的职工安置问题,如果安置不当,可能会引起职工闹事,造成社会的不稳定。一时间,在东方造船厂改制问题上,形成了以书记、区长为“出售派”,副书记、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为“反对派”的格局。
万豪已将陈建忠和常小刚“攻”下了,若再把第三把手的副书记石正源“搞掂”就差不多了,因为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不是实权派,只不过是起到一些监督和制衡作用而已,而且他们唯石正源马首是瞻。但对于石正源那里如何“沟通”让万豪颇费心思。他觉得自己与石正源从未打过交道,而且知道他是军事检察官出身,人很正统,也知道他在龙坪罢宴的事。心想,用对付陈建忠和常小刚的那一套,不知还能否奏效。因此,他决定先作试探性摸底,也来一个“火力侦察”。他通过熟人关系找到石正源的老部下、南湖区武装部长黄崇武,叫他约石正源出来吃饭。
见是老部下请客,石正源不便推辞。万豪带上王晶莹及其妹妹——新来的公司办公室主任王晶晶作陪。席间,石正源与黄崇武频频推杯换盏,万豪和王晶莹姐妹轮番“轰炸”,海量而又豪爽的石正源来者不拒,气氛十分热烈。万豪看到喝得差不多了,道出自己意欲收购东方造船厂的意图,石正源尽管已满是醉意,但仍坚持“暂缓出售”的意见,虽然黄崇武从中撮合,但也无济于事。出得门来,万豪从车上拿出装有50万元现金的纸箱、两箱茅台酒和一箱“中华”牌香烟送给石正源,但石正源坚决予以拒绝,厉声说道:
“难道你想让我犯错误吗?”酒是醉了,人却相当清醒。
万豪心想,大凡做官的,在公众场合,在不是熟人面前,作秀推辞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出去唱唱歌跳跳舞,夜深人静之际我看他不收才怪呢。
于是他邀请石正源去唱卡拉0K,已经醉醺醺的石正源连连摆手说:“不去啦,已经喝多啦。”
“老首长,很久没听到你那‘蒋大为第二’的歌喉了,还是去放松放松吧。”黄崇武和万豪连拉带扯,把石正源拉进了“天上人间”歌舞厅“乐翻天”包厢。
石正源的男高音洪亮浑厚,一曲《当兵的人》还没唱完就赢得了阵阵掌声。唱完一曲,大家又轮番敬酒,表示钦佩,几曲下来,石正源被灌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最后,众人才不得不散去。
王晶晶自告奋勇扶石正源上车,万豪在临江宾馆为石正源开了间豪华套房。“万总,你先走吧,我在这里伺候一下石书记。”万豪瞟了一眼王晶晶,看到她那漂亮的脸蛋和惹火的身材,真有点于心不忍,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把钱和烟酒放在这里,等他醒后你告诉他。”
“知道的,你放心吧。”
万豪走后,看到鼾声如雷的石正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王晶晶帮他宽衣解带,看到他发达的肌肉和英俊的面容,亦有八九分醉意的王晶晶春潮翻涌,脱得赤条条,用肥硕的双乳紧贴石正源健壮的身躯。两团温柔而富有弹性的肉团刺激着石正源带毛的胸肌,酥酥的体感,把石正源惊醒,他睁开双眼,矇眬中看见竟然有一个靓丽性感赤身裸体的年轻女子拥抱着自己,顿时,他的酒一下全醒了。
“你干吗爬到我的床上来?”石正源跳起来厉声质问道。
“石书记,我很喜欢你的英俊伟岸,所以……”王晶晶含情脉脉地凝视着石正源,满脸期待地说道。
“你想害我呀!我父亲就是电影《英雄虎胆》张排长的原型,你想玷污我父亲的名声吗?我石正源吃得正坐得稳,不吃你这一套,你给我滚!立即给我滚出去!”石正源怒吼道。王晶晶这时有些慌了,战战兢兢地穿上衣服,夺路而逃。
“回来!这些东西是什么?”石正源指着房间的东西质问。
“这是万总送给你的小意思。”
“你马上给我带走,不然明天我把它交到纪检委去。”
“石书记,你不收下我会挨万老板骂的。”王晶晶有些无奈地说。
“我收下会被老百姓骂,会受到党纪国法处分!”说罢,叫来值班服务员,命令王晶晶和服务员把万豪送的东西全部带走。
第二天一早,万豪到办公室问王晶晶:
“昨天晚上搞掂了没有?”
“这个死脑筋,真是块顽石头,铁板一块,把东西全部退回了。”王晶晶满脸不快地回答。
“真的?”万豪有点不怎么相信。
“真是的,难道骗你不成。”王晶晶没好气地说。
万豪抓了抓后脑勺,自言自语道:“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金刚石’脑袋,你怎样‘公关’看来都是白搭的、难以奏效的,还是另辟蹊径吧。”
为了能成功收购东方造船厂,万豪多次去找陈建忠。陈建忠认为,在目前石正源、李群芳、甘德林等人强烈反对的情况下,如果强行硬改,万一群众闹事就麻烦了。在无计可施之际,他建议万豪不妨去走走“上层路线”,拜访一下“江城第一书记”黄文惠,以寻求上方宝剑的支持。
万豪通过熟人引见,在临江宾馆的豪华包厢与黄文惠见了面。万豪点了黄文惠爱吃的佳肴,对“第一书记”毕恭毕敬的他很讨黄文惠的欢心。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万豪把想收购东方造船厂的意图向“第一书记”作了“汇报”,黄文惠习惯性地拉起官腔说道:“这事等我回去向老张打个招呼再说吧。”言下之意就是看你“会不会做”了。老奸巨猾的万豪早就有备而来,在黄文惠临上车前拿出一个装有50万元的帆布袋放进黄文惠车后备厢,然后说道:“黄主席,这儿有点‘土特产’,您拿去尝尝吧,事成后再去拜访您。”回到家中,黄文惠打开一看,心中有数了。
在是否出售东方造船厂问题上,由于意见分歧较大,最后,陈建忠决定带四家班子的主要领导到市委请示汇报。市委书记张为民和市长江山以及分管工业副书记、副市长等领导专门听取了汇报。江山从稳定大局出发,认为最好缓一下,待条件成熟时再考虑。经过黄文惠枕头风吹拂的张为民却说:“国有企业改革是中央的精神,改制出售势在必行,东方造船厂区区一两个亿算什么,十几个亿的企业不是照样卖吗?至于稳定问题,一是要做好宣传教育工作,二可以要求民营企业主优先安排本厂职工嘛。”由于张为民态度十分坚决,其他人也不再说什么,东方造船厂的改制出售就这样一锤定音。
为了感谢陈建忠和常小刚的鼎力帮助,万豪偕同王晶莹宴请了陈建忠和常小刚。王晶莹一出现,陈建忠就流露出极大的兴趣,仿佛在哪里见过,万豪刚想介绍,机灵的王晶莹马上笑道:“陈书记,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上次省际模特大奖赛你不是上台接见过我们吗,怎么不认识了?”演出结束,领导上台接见是惯例,因为当时都是名模,眼花缭乱,没有特别在意,后来跳舞时已是酩酊大醉,哪里还记得清楚。见到王晶莹主动搭茬儿,便邀请她坐到自己身边攀谈起来。酒过三巡,正当万豪为签订协议一事准备切入正题时,陈建忠的手机响了,似乎有要紧的事,起身告辞。王晶莹为了帮助万豪,一把拉住陈建忠,笑吟吟地说:
“陈书记,节目还没开始,你怎么能走呢,太不给面子了吧,待会儿是唱歌跳舞还是去推拿瘦身?”
陈建忠停下脚步,一副笑脸道:“好吧,恭敬不如从命,就听晶莹小姐的吧。”然后打个电话给来电者找个借口就搪塞过去了。
席罢,常小刚任凭万豪和王晶莹如何挽留都坚持要走,因为明天还要找建设局、国土局和公安局几个局长研究征地拆迁的事,其实他也不想在娱乐场所与陈建忠在一起。
来到“天上人间”夜总会豪华包厢,王晶莹使出浑身解数,又唱又跳,甜甜的歌喉,优美动人的舞姿让陈建忠神魂颠倒,久久不愿离去。
由于陈建忠和常小刚的鼎力支持,加之万豪利用恫吓、威胁,甚至不惜雇请打手对前来报名参加拍卖会的商家进行殴打,还砸烂了上海老板的奔驰ML320豪华吉普车的挡风玻璃和车窗玻璃,迫使老板弃权,不敢参加拍卖会;然后指使几家公司来陪衬拍卖,使参与竞标的几乎都是万豪指定的公司。最后万豪以16亿元的低价获得了收购权,当场与南湖区国有资产管理局签订了收购东方造船厂的合同,附加条件是优先安排本厂职工及负责为下岗人员购买医疗保险。以16亿元做成一桩两亿多元的大买卖,而且还有3000万元是借来的住房公积金,万豪笑得合不拢嘴。
但是,事情还没有完,资金过户、资产清理等繁琐的手续还需要办理。那些出价超过一倍而没法收购的竞争对手很不服气,东方造船厂的职工也十分不满,纷纷议论陈建忠、常小刚显失公平,违规操作。生怕区政府撕毁签约,万豪一方面拉住陈建忠和常小刚,另一方面不敢也不能向陈建忠和常小刚一次性付清剩下的“好处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