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自清把搜出的150万元拿到省公安厅痕检部门进行检验，经过技术专家用先进的仪器鉴定后，得出的结论是：那支放有氰化钠的剧毒香烟和100张人民币上均有陈建忠的指纹，另有200张有李佩珍的指纹，至此，完全可以锁定余国平收受陈建忠和李佩珍150万元和企图杀害陈建忠的犯罪事实。余国平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苦心经营的防线竟然会顷刻即逝。以身试法，验证了他经常用来教训别人的那句“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谚语。
随着余国平一案的侦破，吕勇进和唐家瑞蒙冤入狱的谜团终于解开。出狱那天，江城市纪检委和检察院的领导以及吕勇进和唐家瑞的同事们亲自到看守所迎接，为二人洗尘。为了表彰他们在侦破柳阳春一案所作的贡献，组织上给二人记了二等功。
却说陈建忠供出余国平的犯罪事实后，并没有轻松许多，苟活和求生充斥着他的脑子，使他陷入一种十分矛盾的境地，脾气有时变得暴躁起来，甚至有一种万念俱灰的迷茫。他除了交代受贿时被万豪偷录的部分、在香港汇丰银行的存款、拿去给家乡修路、建校、建敬老院的款项以及白雪笔记本记录的受贿问题外，其他拒不承认，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侦查工作一时陷入僵局。让办案人员意想不到的是，陈建忠对所交代的问题竟然全盘翻供，矢口否认其受贿的犯罪事实。
陈建忠的认罪态度之所以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弯，是事出有因的。原来，有一个三进宫的惯偷被关了进来，他听说陈建忠的事以后，骇人听闻地说道：“像你这种情况，死定了！准备后事吧！”陈建忠听罢，万念俱灰，想到自己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不如干脆等死。对此，肖剑锋在提审时，明确地向他指出：“陈建忠，不论你涉案案情怎样的重大，你的认罪态度对你将来的命运绝不是毫无意义。你必须明白，是认罪伏法还是顽抗到底，肯定会直接关系到法律对你的审判，这个主动权是握在你手里的。”但陈建忠却无动于衷：“我自知罪孽深重，与其苟活，不如早死。”见陈建忠执迷不误，肖剑锋便继续开导道：“你该死与不该死，现在尚无定论。但就算死，也应该死得像样。而以你现在这种态度，你肯定会把恶名留在身后。你想想到时人们会怎样评价你陈建忠？你的亲人又如何记住？再说，你还没有判决，到底是怎样一个结果，还是个未知数。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尽最大努力，争取一个好的结果呢？”陈建忠陷入了深思。肖剑锋的话显然触动了他求生的欲望，他抬头望了望肖剑锋：“让我好好想想。”
接下来的几次提审，陈建忠的态度有了些转变，他开始交代收受万豪和周鑫金送钱给他的全部经过。但在要不要继续交代买官卖官问题上，他顾虑重重，进退维谷，因为毕竟涉及到的人太多了。
这些天，看守所传来消息说陈建忠要求其姐姐送些洗换的衣服。经请示肖剑锋后，看守所同意了陈建忠的要求。当狱警检查陈建忠姐姐送来的衣服时，在一夹层发现了一张“卦上所言，有90%的几率幸免于死，盼振作。——姐”的纸条。原来，陈建忠被捕后，其姐到处求神拜佛，为他卜卦算命，最后得出个“有90%死不了”的“干卦”。因此，其姐便借送衣服之机，将纸条缝进衣服的夹层。接到看守所的报告后，肖剑锋决定将计就计，让狱警将衣服重新缝好拿给陈建忠。陈建忠收到姐姐送来的衣服后，用手东捏西捏，终于发现了藏在夹层中的字条。看到姐姐的纸条后，就像看到了曙光，因而在接下来的提审中，他不再抵抗，开始陆续交代买官卖官的问题。由于收受丁昌福等人的钱以及去省民政厅跑救灾款截流的赃款早已转移到安全的地方，陈建忠还是决定留一手，拒不交代。肖剑锋与专案组研究认为，长宁高速公路这么大的工程，凭着陈建忠和常小刚这种贪婪的本性，不可能没有猫腻。但捉贼见赃，要其彻底缴械打破僵局，必须想办法追赃，用赃款来撬开他的嘴。
蒙冤入狱出来后的吕勇进在办案经验丰富的肖剑锋带领下，决定还是从李佩珍这个薄弱环节入手。一方面，李佩珍是女流之辈，相对比较脆弱，相对容易突破。另一方面，她不是主犯，罪责较轻，若能检举揭发或主动交代问题，一旦立功自首成立可以从轻发落。
与李佩珍正面交锋，肖剑锋并没有摆开审问的架势，而是胡侃乱扯地同她拉家常，慢慢地打消了她的对立情绪。一阵闲聊后，肖剑锋冷不丁地问李佩珍：“能在美国生活两年，也不枉此生吧？”
“受尽了屈辱，别说啦。”李佩珍连连摇头。
“你觉得美国和香港有什么区别？”
“还是香港好，到香港有一种家的感觉。”
“此话怎讲？”
“在香港语言相通，人种相同，买东西方便，没有语言障碍。”
“内地人到香港都喜欢买些什么？”
“当然是喜欢买黄金啦，香港的金价比内地要便宜一半。”
“你没买吗？”
“能不买吗？”李佩珍有些兴奋。
“你买了些什么？”
李佩珍不知有诈，面带笑容地说开了：“买了一个大金镯子，还买了两条金项链，给建忠和我儿子各买了一个金戒指。”
肖剑锋死死盯住她，轻声问道：“那金镯子、金项链、金戒指在哪儿呢？”
李佩珍顿时傻了眼，支支吾吾半天，不愿开口。肖剑锋对其反复交代政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讲明利害关系。经过苦口婆心地开导和教育，最后李佩珍才吞吞吐吐地说：“在建忠姑妈家里。”
这是一条重要线索！肖剑锋马不停蹄地带领专案组赶往200多公里外的陈建忠姑妈陈意玲家中进行搜查。
陈意玲的丈夫早年已去世，两个儿子已外出做建筑工程，只有她和一个保姆在家守着偌大的五层楼的房子。办案人员对整栋房子翻了个底朝天，结果还是一无所获。肖剑锋反复询问陈建忠的姑妈，她却一问三不知。正当肖剑锋准备将陈意玲带回检察院进行进一步询问时，细心的吕勇进似乎发觉陈意玲家后墙靠山边的墙体与其他三面墙有所不同，特别厚，他把这一发现告诉肖剑锋。大家仔细观察比较，觉得后墙的确是与另外三面墙的厚度明显不同，有的办案人员当即提出挖墙，但肖剑锋担心，万一撬开墙后一无所有，那后果不堪设想，不仅要赔偿，而且还会造成不良的影响。为了慎重起见，他决定请示检察长赵国安。赵国安尽管在检察机关干了20几年，但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经请示新上任的市政法委书记同意，专案组最后采取了对墙体用打孔钻探的措施，这样，万一墙中没有赃款，可以把损失减少到最低限度。肖剑锋找来风钻机，从墙壁上钻了几个蜂窝形的孔，然后用铁锤击碎，露出一个大孔，伸手进去一摸，抓出了一大捆100元面额的人民币，这让办案人员兴奋不已。因所建楼房是框架结构，肖剑锋决定将整堵墙推倒。把墙推倒后，办案人员目瞪口呆，一整捆、一整捆的人民币、外币分门别类排成一个蔚为壮观的方阵，其中一个密码箱里，竟然躺着一摞尚未拆封的现金，整整100万元。经详细清点后总金额达1200万元！同时还发现了一个金属盒，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金银首饰。办案人员追查陈建忠两个表弟的下落，谁知两人已逃之夭夭。
原来，陈建忠姑妈的两个儿子利用表哥陈建忠在南湖当区委书记的关系，揽到了不少工程，由打工仔摇身一变成了有钱有势的包工头，仅几年的时间就积攒了几百万元。兄弟俩决定盖栋房子好让母亲安度晚年，他们想通过陈建忠帮忙找一个水平高点的设计师，陈建忠满口答应。图纸设计好后，陈建忠找来两位表弟，把自己这些年捞的一些不义之财藏于他们的新房墙体中的想法和盘托出，两位表弟二话没说就点头同意。
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只见陈建忠和李佩珍悄悄来到藏钱的地窖，从地窖里取出7个密码箱，装了整整一车。陈建忠亲自驾车，出到十里长街，看见事先约好停靠在路边等候的表弟的车子后，立即拨通了大表弟贝宁的手机：
“跟上你前面的车牌为30878的凌志轿车，朝你们家方向走。”
大约开了10多分钟，陈建忠又重拨贝宁的手机：“停车！箱子太大还挺沉，需要分开装。”
“到前边僻静的地方再说吧。”贝宁答道。
又开了20多分钟，陈建忠见四周没有村庄，比较僻静，减速靠边停下，表弟的车也紧跟着停了下来。三个人匆匆忙忙把3个密码箱放到表弟的车里，然后开车往表弟家狂奔。
为了严守秘密，两位从泥水工起家的表弟在第一层楼建造时都是自己亲自施工，深更半夜趁夜深人静之际，借着月光，悄悄把陈建忠拉来的赃款赃物放入屋后加宽的墙体中，然后砌好。曾经有好事者问屋后的墙体为何如此之厚，两位机灵的表弟连忙解释，屋后墙贴近山边，墙体建厚些，万一山体塌方容易抵挡得住。这种解释很有道理，也就没有人去怀疑里面的奥妙，想不到这么高深的奥秘竟然被明察秋毫的检察官识破。
就在这时，省民政厅串案窝案爆发，收受陈建忠为南湖各乡镇争取救灾款项贿赂款的涉案人员交代了受贿经过。省检察院的办案人员把这一信息转告赵国安，赵国安立即指示办案人员前去提审陈建忠。而有个别办案人员认为这样追查，势必会影响以后江城到省里找钱跑项目，是否放一马算了。赵国安有些火了，训斥道：
“我们就是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是要杀鸡给猴子看！就是要打击这种损公肥私、拿人民的血汗钱来搞交易的歪风邪气！”
肖剑锋亲自去提审陈建忠。陈建忠开始不愿交代，肖剑锋火了，忍不住拍案骂道：
“陈建忠，我告诉你，收钱的人都交代了，你还抵赖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你不懂吗？难道你不想为自己留条活路吗？”
肖剑锋这一骂，骂到了陈建忠的痛处，他想，还是保命要紧，于是交代了行贿的经过。经过到各乡镇核查，各乡镇汇总给陈建忠的是200万元，而民政厅涉案人员交代的数额加起来只有115万元，除了陈建忠截流的50万元外，中间差了35万元。任凭省检察院办案人员如何做工作，民政厅的涉案人员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收了那么多钱，最后专案组认为，这35万元应记在陈建忠身上，应视为他贪污了。
陈建忠一案的侦破取得了重大进展，而对常小刚问题的查处却遇到了难题。常小刚除了承认滥用职权非法减免土地出让金2100万元和挪用公积金13亿元外，其他概不认罪。由于常小刚批准借给万豪3000万元，万豪心存感激，加之常小刚没有像陈建忠那样欺负自己的情人，因此，万豪在送钱给常小刚时没有偷录送钱的过程。尽管后来万豪和丁昌福交代了送钱给常小刚的经过，但证据还是较为单薄；而且对常小刚住所、办公室以及其可能藏匿赃款的地方都进行了搜查，均没有发现赃款的蛛丝马迹，问其老婆董小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当专案组感到一筹莫展之际，董小梅的一句话提醒了办案人员：“赃款可能藏在张若怡那婊子那里。”专案组分析这种可能性相当大，于是寻找张若怡就成了突破常小刚的关键。
自从陈建忠、常小刚出事后，张若怡如惊弓之鸟，早已逃之夭夭，偌大的中国找像张若怡这样一个漂浮不定的女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专案组找到张若怡老家，家里人讲已有一年多没有她的音信了。问她原来的一些熟人和朋友，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行踪，一夜间，张若怡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专案组请求贵州警方配合，一旦发现张若怡的蛛丝马迹，立即告诉江城警方。
二十一
在西北古城西安，古玩商宋依林到律师事务所找到自己熟悉的黄坚律师，委托他代理自己与妻子杨琴的离婚诉状。黄律师弄清案情后，很快替宋依林写好了起诉状。法院立案随即通知了被告杨琴，她说过几天就到法院取传票。但此后没有见杨琴来取传票，手机一直关机。法院只得让宋依林提供杨琴的其他联系方式，否则无法开庭。离婚心切的宋依林赶紧从外地回来，到妻子工作的移动公司去找，可公司的人讲她几天前已经辞职了，不知道人在哪儿。这下宋依林慌了神，径直跑回家。杨琴的衣服和随身物品都不见了，他挂在书房中的一幅价值几十万元的明朝万历年间的字画也不翼而飞。离婚案件一下陷入了僵局，因为在离婚案中，被告除非有极其特殊的情况可以不到庭，否则都必须到庭。因为找不到被告，法院只好劝宋依林撤诉。黄律师和宋依林都感到很奇怪，宋依林是个富翁，拥有千万家财，离婚被告可以分得可观的份额，怎么会消失了呢，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秘密？出现这种情况，对宋依林来讲本来是求之不得的事，但想到不能与杨琴办理离婚手续，影响到他与心爱情人的结婚，加之那幅心爱的字画被卷走，心中十分不快，于是他叫黄律师到当地派出所调查。
警察通过公安部的居民身份证网络系统进行了验证，想不到的是，杨琴这个身份证上所有的信息都是假的，在法律上，宋依林和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女人结了婚！当黄律师把调查结果告诉宋依林时，宋依林一下就蒙了，简直不可思议，自己竟然和一个假女人结了婚。黄律师问宋依林是怎样认识杨琴的，宋依林才道出了原委。
原来，有一次宋依林买了一部新手机，为了挑一个吉祥的号码，他亲自到移动公司挑选，接待的正好是杨琴。身材姣好、天生丽质、口齿伶俐、热情大方的杨琴，忽闪忽闪的大眼，周到的服务，给宋依林留下了美好的印象。生性风流的宋依林特意记住了杨琴挂在胸前上岗证的手机号码。第二天他打通杨琴的手机，自我介绍后，对杨琴的热情服务进行了一番赞赏。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渐渐熟了起来，宋依林经常带着漂亮的杨琴出入饭局，让宋依林的朋友十分羡慕，宋依林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在宋依林的频频攻势下，两人犹如干柴遇烈火，几个回合后就上了床。随着交往的深入，很快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杨琴道出自己的身世：丈夫出国后另觅新欢，离婚后自己带着一个一岁多的女儿，带着女儿结婚不知他是否在乎。已离异多年、结婚心切的宋依林当时还开玩笑地用赵本山小品那句台词“只要你不把丈夫带来，什么条件都可以”回答了她，搞得杨琴捧腹大笑，结果不久两人就办理了结婚手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