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微醺的阳光正好蚕食我的大臀山,灼热的温度搞得心里痒痒的。大约是对自己睡懒觉的罪恶感有了升级,一时间觉得学校真是个讨人厌的地方,还有那些来不及处理的事情,张牙舞爪地不肯放过我。还好在之前自己非常有骨气地关掉了手机。
翻了个身,脑袋撞到硬硬的物体,好奇心勃发后,我的手抓上了不明物体的表面。然后传来温热的呼吸和呢喃的梦话:
“疼……”
我睁开眼睛,瞅见小白酣睡的侧脸正埋在眼前的枕头里。
眼前明晃晃的光芒在身边跳跃,仿佛奏出新一章和弦曲。而融化在阳光中的我,正俯视着穿着吊带背心的自己。
话说,发生了什么?
脑袋里反复出现各种甜言蜜语,还有小白那张厚实的脸。
反正想不起来,干脆直接问他本人好了。我决定叫醒小白,所以扭住他的脸蛋狠狠地掐了下去。那边因为疼痛而睁开的双眼在阳光中闪烁,然后我看着小白和我一样扑朔迷离的眼神。
“早……”
“我想问你,昨天是你先喝多的,还是我?”
小白无语,转身看见床头的闹钟已经赫然指向了11:30分。他坐起来,左顾右盼地摸索。
我躺回被子里,已经不想再和他说话了。
这个时候,小白还在想着他的工作,而不是我。
想着,就有点小生气。干脆装睡好了,我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感觉小白走下床在附近游荡,伴随合上房间门时发出的响声,我听见小白略微疲惫的声音:“赵叔,今天有点急事过不去了,你把下午的行程度取消了吧。”
藏在被子里的我缓缓把头伸出来,随便找了件衣服穿好,拉开窗帘晒起太阳。暖暖的光芒瞬间将自己的躯体笼罩,满足感也越来越清晰。
“你起来了?我去定醒酒餐……”
“咱们什么都没有发生,对吧!”
我转身看着他,眼睛定格在他的瞳孔里。我知道那里的光芒有几分真实的成分。
“嗯!可能……”
“得!问了也白问,你不是要让我负责吧!”
小白瞪圆眼睛,随即在嘴角勾起一朵阴笑,连带说话的语气都开始变得摇摆不定。
“请你一定要负责!”
我撇开嘴,嫌弃地从他身边路过,径自走进厨房喊道:
“给你做顿饭吧!安慰一下可怜的孩子。”
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小白跟过来,有点委屈地补充:“这个算是补偿么?还是说你突然愿意做贤妻良母了?”
听到“妻”这个词,我的脑袋有短时间的停顿,好像远处某种犯贱的声音在回荡一样,让我不得不想起那张世界上最不想看见的脸。
小白见我没有了动作干脆从背后揽住我的腰贴着我的耳朵低语:
“你第一次愿意主动给我做饭呢,以前都是我求你的。这是不是说明醉酒也是有好处的?”
“有什么好处,我旷课,你旷工?”
“是忙里偷闲……”
“怎么说话的语气像大叔啊!你是要多老成!”
我回头,仰脸看着他。笑盈盈的脸上看得见太多幸福,压根没有掩饰。
“你不是嫌我小吗?这样不就好了!把我当成大叔吧!”
“小弟就是小弟,你不知道老牛吃嫩草才是王道?”
“怎么感觉你是在骂自己!”
“我是在劝你死心,不要再奢望变成大叔了,性质不一样啊!”我转头开始着手张罗本来应该是早餐的午餐,还好小白家什么都有。因为他爱吃家常饭,所以雇了一个专门做饭的大妈。
似乎知道小白的口味,不喜欢吃辣不喜欢吃咸不喜欢吃甜也不喜欢吃酸,就是很挑剔又很麻烦的那种,偏偏非常不正常的爱吃清淡的食物。鉴于自己的下厨实力,我还是选择最简单的菜色,比如西红柿炒鸡蛋,各种青菜的大杂烩,还有一盆绿油油的蔬菜汤。
正在考虑要不要开一袋速食的肉充场面,就听到小白在一旁傻傻地询问:“我是素食主义者,你要是吃肉的话就把这些都拿回去吧!”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见冰箱里整整齐齐的各种压缩包装的速食肉。想到自己经常无人照料,有这些东西多少还是算有个坚实的后盾,既然他不愿意吃,那我就接收了!
思考完毕,我点头,非常贪婪地命令:“都给我包起来!”
“你不是要搬来和我住吗?总得留点啊!”
“谁说要和你一起住啊,我只是在没有粮食的时候寻找个便利酒店而已。你千万不要误会啊,不是同居!”
“反正我家没有人在,你要待多长时间都行,干嘛说得这么绝情?”
“我是在陈述事实!”
我转身,继续忙碌。说到底,同居这种事情对于只有二十岁的小白来说负担好重。
餐桌前,小白一直在挑剔,一顿饭吃得胆颤惊心。卑微的我就像是在接受未来婆婆的审视,彻底评估未来是否有做贤妻良母的潜质。
“这顿饭太平庸了,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起色。”
小白帮我收拾好碗筷,老老实实地刷碗中。
我站在水池边,一言不发,觉得他说得很对。
收拾完餐具,小白面对面极其认真地问:“你想去哪玩儿?昨天没有去,今天继续?”
我瞪大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想到怎么说他也是有钱的小开,有自己的事业要忙碌,对于挣钱这种最神圣的工作我是不会轻易阻拦得。
“你真的旷工了?”
“说好陪你的!”
我笑,有点小小的感动。有时候觉得自己才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喜欢各种骄纵。
“你等着,我去换衣服,捯饬一下脸面!”
“不用了,就咱两个,你光鲜亮丽的要给谁看!”
“给你看啊!”
“我知道你的魅力,不用麻烦了!”
“不行,这是我的原则。否则迟早你都会有审美疲劳的!”
说完,我冲进卧室,翻箱倒柜地搜索之前囤积在小白家里的衣服和化妆品。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收拾,我华丽丽地出现在小白面前,顺便抛了个媚眼。
小白完全免疫,牵着我的手就要出门。
我搂住他的胳膊,瞪着大眼睛问:
“漂亮不!?”
他笑着点头,大有敷衍的样子。
我不悦,撅嘴抱怨:“好歹有点期待的样子啊!”
“我觉得长相不重要,你已经够好看的了……”
“又是大叔言论!”
我仰头瞅着他,伸手摸索小镜子准备招摇一下自己的颜面。那个戒指盒就这样随着镜子砸在地上,戒指还飞出去老远。
小白帮我捡回来,理所当然地问:
“谁给的?”
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秦天尚!”
他安静了数秒,随后把戒指递回我的手里,有点自嘲地扯开嘴角,绽开一朵苦笑。
“你生气了?”
我尝试用无所谓的语气调侃这段事实。
小白回归从容,像宣誓一样缓慢而有节奏地说:
“我没办法命令你忘记他,但是我应该劝他忘记你!”
我思考他话语中流露得不忍,偏执地认为这是一种伤痛,进退两难的痛苦。
“他没有忘记我吗?你不会想告诉我他一直还在惦记着我吧?”
我嘲笑,鄙视他们之间的任何关系。
“你猜对了!”小白的眼神很正经,没有抖动。
我抬眼盯着他,不想说话。
“你的所有事情他都关注着,比如你频繁更换男朋友。”
“那现在呢!”
我突然觉得有些事情都是意料之中预计铁定会发生的。
“你知道,我多少要给天尚一个解释。”小白依旧没有隐藏自己的眼神,望过来还是一片坦然。
“当初他说过你喜欢新鲜刺激,好奇心又重,让我不要说话,就这样接近你,吊起你的兴趣,然后才能在他回来前稳住你的心。”
有点不想听他说下去了,我开始往外面走。
小白握紧我的手,阻止我的脚步。
我回头看他,有点麻木地开口:“但是,你没准备把我还回去不是么?那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小白的眼睛微微闭上,语气里淋湿得无奈在他呼出得叹息中结冰,我听见他的痛苦:“我知道,你忘不了他,就像他无法忘记你一样。你们的过去我无法介入,这让我感到无力。我想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但是我做不到。”他抱住我,呼吸停在我的头发上,温柔的声音开始颤抖,“我没办法……强迫你忘记他……”
或许,一开始,小白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他知道我的心情,也知道我的过去。可是他还是选择了我,选择了一条最难走的路。
我没办法安慰他,就像当初被抛弃时那样,没有勇气。
所以只能沉默地由他抚过我的脸,含住我的气息。
后来,我们哪里都没去,小白拉着我陪他看电视,我们在沙发上依偎了一个下午。直到晚上,我才打开手机,就收到了老妈的传唤。
小白把我送回家,在家门口,我掏出那个戒指盒递给他,本想让他转交秦天尚,结果小白拒绝了。他说:“如果是让我帮你还给他,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想到他们的关系,我多少还是同情了一下,心软到愿意见他一面,当面质问自己的过去。
小白走后,我开始回味秦天尚的家世。原来他曾经是白家的人,曾经也有像小白那么大的家业,只不过他在离婚的时候选择了一无所有的母亲,为了摆脱白家的束缚,他改了姓氏。这一切,他没有对我说过,我以为我们是彼此面前最透明的人,没想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也可能他是在保护我,或者他不愿意让我参与他的家庭恩怨,反正我们之间没有这些事情也依旧会走向这种结局。
爬上楼梯,我赫然发现自己没有带家门钥匙。老妈貌似去买菜未归,在敲门无果后,我徘徊在小区花园里。
本来心情就不是特别明朗,结果还在某一个拐角处遇见了神情失落的江北辰。自从上次电话事件以后我对他就隔了一座山,总害怕突然之间什么都变了。我们会变成陌生人,选择无情地擦肩而过。
所以,我第一时间转身,准备逃跑。
或许是本人身影比较撩人,在夜色中闪闪发亮。就在我的背影后,传来江北辰地呼唤:“丫头!”
我僵了半秒,回头罩上天真无邪的笑容冲他打招呼。
“你回来啦!”
江北辰轻轻点头,停在我身边不再说话。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这种尴尬的气氛,我偏头,窥视他的侧脸。大理石雕刻一般俊朗的侧脸在月光下缓缓晕开,柔和却看不清楚,就像是隔着数不清的水汽,有着湿漉漉的沉重。
“发生什么事了?”
我尝试着问出口,转身拉住他的胳膊。
江北辰扭头回望我的脸,眼神黝黑,在黑暗中看不见感情。他甩开我的手拽起我的肩膀生硬地把我拉到他的怀里。绞着痛苦和压抑的声音瞬间全部砸在了我的脑门上。
“让我……抱你……一会儿……”
我听到他的心跳以及那些渗进他身体里的疼痛,突然觉得很是心疼,所以我回抱了他,并且用手抚了抚他的后背。
这种姿势大约持续了很长时间,我的脚已经渐渐发麻。江北辰依旧没有放开迹象,我只好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有什么事,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他没有接话,继续持续着抱着我的动作。
“我妈知道你要来才去买菜的,咱们再不回家她要着急了。”
江北辰终于有了反应,他松开我,将低下的头微微抬起,勉强撑起一个还算清楚的笑容,走进黑暗里。
我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阴霾,一时间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