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很快就过去了，金添添翻箱倒柜地找秋天的衣服，顺便弄乱了赵楷瑞的衬衫。一些花花绿绿的衣服慵懒地躺在地毯上，不被她理会。
赵楷瑞推门进来的时候，金添添的头还在衣柜里。她头都没有回，只是嘹亮地喊了一声：“你回来啦！”
“你找什么呢？”他走进主卧，疑惑地盯着蹲在地上的人。金添添费劲地趴在衣柜里，脑袋一上一下无规律移动。他害怕她会受伤，干脆陪着她蹲下来，拉住她正在翻腾的手，问：“我帮你找？”
“我记得有一件白色的长裙来着？你见过吗？是不是送去洗没拿来回来啊？”金添添愁眉苦脸地抬起头，看着赵楷瑞。
“白色的长裙？你好久都没有穿过这么正式的衣服了，有什么活动吗？”赵楷瑞弯腰摸索着衣柜的底层，时不时揣摩一下她的表情。
一旁的金添添挠着头皮，为难地苦笑，“我正式的衣服好少，完了，这次要丢人了，我不想给你丢人嘛！”
“给我丢人？”赵楷瑞不解地望着她，恍然大悟地瞪大眼睛，“你是在找参加同学聚会的衣服？”
金添添委屈地点头，撅起的嘴还在嘟囔：“我要美美的，你才有面子嘛！”
赵楷瑞欣慰地笑起来，俊朗的面容格外清爽。他伸出手，轻轻抚摸金添添不太高兴的脸，柔声说：“没关系，你本来就很美，穿什么无所谓。”
“不要！”金添添别过头，不再看他，“这种话就像是哄小孩子，我才不要听，你们都不会考虑我的心情。我不是爱美，是做给外人看的。”
“好，不要找了。”赵楷瑞搂过她的腰，轻轻拉起她跪在地上的身体，“咱们去买新的。”
“只穿一次啊，要不要这么浪费。”金添添虽然说着不太愿意的话，表情却渐渐明快起来。她眨着眼睛，满脸的期待。
赵楷瑞含蓄地笑着，紧紧搂着她的力道，捏捏她神采飞扬的脸，无奈地说：“我不会限制你买衣服，包装也是生活的情趣嘛，以后想要新衣服自己去买就可以了，不用看我的脸色，这是你的自由。”
听到他这么大度的话，金添添的笑容瞬间绽放，她伸出胳膊环住赵楷瑞的脖子，跳起来吻上他的脸，喊道：“就知道你最好啦！”
“你要怎么感激我？”赵楷瑞看金添添心情大好，于是开玩笑般不依不饶地凑过去，温热的呼吸抚过她的笑脸。
她看着他，不太理解地摸着他的头问：“那你要什么？”
“咱们生个孩子吧！”赵楷瑞借题发挥，抱紧怀里的人。
金添添定了一下，笑容也跟着停顿了半秒，但是转瞬间立马变回了开朗的摸样。她笑起来，掐住赵楷瑞的脖子，不好意思地嚷：“这个需要计划好不好，不能随机的。”
“好，听你的。”赵楷瑞见她答应得这么快，索性不再要求。
他知道，金添添有一颗不老的心，她想要的生活应该不会有束缚。而孩子本身就是她心里的阴影，总觉得不应该随便提起。但是看见金添添笑容背后真诚的眼神，他又觉得，她愿意走出阴影接受自己了。
他们手拉手地开车逛街，买了很多华丽的衣服，金添添心情大好，像孩子一样笑容满面。赵楷瑞被她的快乐感染，也不觉得逛街是累人的事情，反而心满意足地跟着她走了很多从前不愿意走的路。
他喜欢看金添添试衣服，每次都是信心满满地进去忐忑的出来，表情一次比一次丰富。有时候衣服不合身还会露出惋惜的表情，扬言为了好看的衣服减肥。
在试过一件抹胸短裙的时候，因为觉得自己腿粗腰也粗，一直絮絮叨叨地说：“都是你做那么多好吃的，结果把我养成了胖子！”
赵楷瑞揽着她的腰，丝毫不觉得有任何肥胖的征兆，只好无奈地摇头，“当初因为上台表演让你节食，你不是总怨我吗？”
“那是年少无知好不好。”金添添马上接上话茬，不依不饶地补充，“那个时候你总不让我吃肉，我还饿病了呢。”
“是你自己心情不好吧！”
“就是被你饿的，那个时候你还真残忍呢！怪不得我看不出你喜欢我。”
赵楷瑞听金添添谈及以前的事情觉得有点恍惚，他望着远方微微发呆地想：那个时候光是看着她就觉得幸福，不知不觉总想要求她变得更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的未来。
金添添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在反省，干脆收起埋怨拉住他的胳膊，“好啦，我原谅你了，反正现在看来那个时候你对我还是不错的。你要是早点表白，没准我就不会遇到白柯灵了。”
提到不愿意提起的名字，金添添一阵心悸。她慌忙闭上嘴，小心翼翼地抬头望着还在发呆的赵楷瑞，为难地嘟囔：“我后悔遇到他了，都怪你。”
这些话，赵楷瑞听到了。他只是假装没有反应而已。关于这段事，他心里有抵触，不敢面对。就算金添添不说他也无时无刻不感觉后悔，早知道他们纠结的时间长达这么多年，他就应该不顾一切的把她抢过来，根本不要顾忌师生恋或者是自己年纪大这些事情。
金添添发泄过后，心情恢复平静。她晃晃头，想要甩掉不愉快的记忆，干脆把注意力转移到新买的衣服上，靠在赵楷瑞的肩膀上问：“你觉得晚上我是穿白色那件短裙还是黑色的长裙？你的同学都喜欢什么感觉的？”
“你随意吧，不要管他们。”
“那你喜欢哪件？”
“白色的吧，比较配你的气质。”赵楷瑞松开抱着她的手，吃力地把购物袋换了一种提法，他的手心里还有绳子勒出的痕迹。
金添添低头看见他的手心，心疼地捧起他的手，道歉：“对不起哦，一下子买太多了。”
“没事！你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赵楷瑞知道，金添添最近心情都是大起大落的，很少有闲情跑出来玩耍。她觉得忙碌是一种生活方式，能够让她暂时忘掉痛苦。
“你说，你的同学说你师生恋怎么办？是辩解呢，还是承认。”金添添慢慢揉搓赵楷瑞的手心，话题却已经转到了其他地方。
赵楷瑞歪过头，不假思索地回答：“承认，这有什么，你不是都已经毕业了吗？”
金添添恍然大悟地点头，嘀咕：“要是我还是你的学生，你会对我出手吗？”
赵楷瑞不知道金添添会这么直白地问他，只好默默无语地看过去，面露难色。
金添添不依不饶地靠过来，笑容有点阴险：“你是不敢呢还是不敢呢？”
“真的是不敢！”赵楷瑞垂下头，认输般握紧她的手，转而笑着调侃：“那个时候，我要是有勇气，也不会放你走。”
金添添仰起脸，笑得童叟无欺。她喜欢听他这么说，像极了久别重逢的邂逅，有种命运的味道，是她所相信的缘分。
赵楷瑞读出她笑容里甜蜜的梦幻成分，慢慢心领神会地靠过去，拥抱她温暖的笑容。阳光下，他们的拥抱散发着明媚的味道。
赵楷瑞的同学聚会在世纪酒店的顶层，据说有超级有钱的同学包下了这栋豪华的大楼。金添添好奇地牵着赵楷瑞的手缓缓步入电梯，她小声问：“你们班现在谁混得最好啊？”
“我的同桌吧！好像是无底洞般的有钱人，资产评估都没法分析出他的身价。”赵楷瑞若有所思地看着金添添，话语总不乏崇拜的成分。
金添添点头，仿佛憧憬般扬起脸，陶醉起来。
“不过，他的家庭不怎么幸福。”大概是怕她胡思乱想，赵楷瑞小声补充。
金添添翻了他一眼，掐了一下他的手指头，嘟囔：“想什么呢？”
“我就是这么一说，听说他有个妹妹倒是美人，不过嫁人了就没了消息。”赵楷瑞巧妙地转移话题。
金添添没有再问下去，她对这个有钱人已经失去了兴趣，没有故事的人在她的世界里没有丝毫意义。
刚出电梯，就有赵楷瑞熟悉的人走过来打招呼。金添添保持淑女微笑，甜蜜地依偎在他的身边，小鸟依人地应付着来往的人。
赵楷瑞知道她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场面，故意逗留在她身边也不去找同学们叙旧。金添添觉得对不起他，就把他支走了，自己坐在阳台上赏月。
酒店顶层的阳台非常宽阔，露台上微风习习，可能因为离天空近，抬头看天的时候星星很美。
她仰着头，不由得入迷了。甚至连身边停下了人影都没有反应过来。
“星星没准已经害羞了！”充满磁性的声音仿佛从天而降划过她的耳畔。
金添添愣了一下，一时以为声音从天上来。她瞪大眼睛，茫然地转头，撞上琥珀色眸子，深沉的眼窝配上笔挺的鼻尖，流线顺畅的脸部轮廓勾勒出时间的沧桑，微微有点岁月的味道。对面的人虽不是年轻的帅哥，但是看在眼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浓郁，像一本久读不腻的书。
他缓缓伸出手，恭敬地俯身道：“楷瑞的太太还真是超凡脱俗呢，刚才一度以为要飞到天上去。”
金添添尴尬地笑起来，配合地伸出手。
“你好，我叫孙逸海，很高兴认识你。”
“金添添，赵楷瑞的妻子，你要是对我有什么想法还是打住比较好。”她盯着眼前握着她的手不放的人，不太礼貌地看过去。
唤作孙逸海的男人并没有松手，只是温柔地回看金添添不友好的脸，讲出的话有点轻佻：“听说你喜欢钱，那我是不是有机可趁，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听到赤裸裸的显摆，金添添拧起眉，更加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劈头盖脸地骂过去：“我喜欢的是钱本身，不是拿钱的那个人。”
孙逸海嬉笑着，眼神却停在金添添身后。他赞许地鼓掌，听不出本意地夸奖道：“你的老婆还真是个性呢！直接和我杠上了。”
金添添转头，看见身后温柔的笑脸，不禁抱怨地走过去，埋怨：“还以为是企业家，原来是个不良混混！”
赵楷瑞看着她，笑容有半秒停顿。他拉住她的手，温暖地握紧。解释道：“这是他的说话方式，没恶意的。”
金添添转过身，看着对面依旧微笑的人，叹气：“看来我是理解不了你们的交流模式了，你们慢聊，我出去吃东西。”
说罢，她潇洒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回大厅。
身后的两个人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从哪儿找得这么有性格的女人？”孙逸海靠过去，眯起眼睛问。
赵楷瑞的眼神还没有从金添添的背影上抽离，他压低声音，自然地回答：“我最得力的学生。”
“你不是说不会对自己的学生下手的嘛！”身旁的人伸出手亲昵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赵楷瑞回过头，笑道：“情不自禁吧，你遇见真爱也会这样的。”
“真爱这种东西值多少？我不需要，女人有趣最重要。”孙逸海摆摆手，做出不屑的表情。
赵楷瑞无奈地摇头，感慨：“你啊！还是以前那个玩世不恭的德性，没前途了。”
孙逸海倒是不生气，反而轻笑着答应：“你说得对，我这辈子注定要和钱一起生活了。倒是你，最近幸福的连嘴都笑裂了，有没有勇气和我干一场大买卖，老朋友给你打个折？”
“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不靠谱？”
“靠谱不靠谱你看了就知道，明天我让秘书把剧本送去，你自己看着办，机会难得，况且你也想海捞一票哄你老婆吧。”
赵楷瑞收起笑容，再次将眼神凝聚到金添添的背影上。她站在灯光的中心，窈窕的身段被光线笼罩，散发出抓不住的朦胧感。
连第一次见面的人都看出金添添的野心。赵楷瑞心里清楚，他要有所作为，不是为了哄她，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如果他成功了，她会觉得他有潜力，值得挖掘。提起兴趣自然会细水长流，这就是他的策略。
所以，他无言地点点头，陷入沉思。
灯光下的金添添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安然地留恋与各种美食之间，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