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辰重新集中了精神看向那宅子,发现开在隐蔽处的后门刚刚打开,从里面出来了些人。正如玄武所说,其中不乏普通百姓,同样也有混出来打探口风的江湖人。
一路跟着那对青梅竹马,一直等到他们与其他人分开二人才准备下手。又等了会儿,见这二人没有分开的意思,玄武想了想便打算下去引开这竹马。
“二位可知这招工的地方在何处?”先前为应对如今的状况,玄武特意找了身粗布衣服,“我刚到这镇子,想找份活儿干,但实在不知要去哪儿。”毕竟这菜总是要买的,若是竹马被人叫去带路,青梅如何也是要去将菜买回来的。
这对青梅竹马也是热情的人,跟玄武一通说来说去。而玄武总是在二人热情的讲述完后,装作抱歉的摇头示意自己完全不懂。终于,在二人解释完第三遍后,那个竹马有些无奈地开了口:“要不我带你过去?”
见等了半天的话终于说出来了,玄武赶紧点头道谢。
“你先去买东西吧,一会儿在集市口等我。”这竹马又跟青梅交代了几句之后便带着玄武往招工的地方走。
如今天刚亮,市集上的人并不是很多,这竹马又想早点回来,便说要带着钻个巷子抄近路。玄武听这话自然是高兴,不过高兴归高兴,这竹马也太能说了点。“兄弟你家住何处啊?怎么想着到这儿来干活啊?其实我也是刚刚找着活干……”
玄武本就是个闷蛋,平时就算被燕倾城逼着也说不了几句话。如今遇到这么个热情的话唠,他还真没辙。不回答吧,回头人家不乐意,不带你去了,就坏事了。回答吧,只怕这对话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不知这位兄弟贵姓啊?”玄武本是不喜与人攀谈,但毕竟这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这竹马也是个朴素的人,笑着抹了把脸道:“贵姓什么,我叫李福,家里是南方一个小渔村打渔的。”
好嘛,都说这南方的男子温文尔雅,如今倒碰上个豪迈的。玄武继续道:“兄弟这么年轻就出来干活了?”
这一问可是把这李福的话匣子凿了个洞,这人噼里啪啦把自己家里还有什么人,远房有几个亲戚,自己跟这青梅林芳那点事说了个清清楚楚。刚开始玄武还耐着性子听着,想着毕竟要与那青梅相处一阵子,五爷能听点是点。听到后来见白子辰蹲在房顶上远远地瞧着他,完全没有在听的意思。若不是自己打不过这白五爷,怕是早冲上去跟他拼命了。
好在没走多会儿,二人便拐进了一个巷子。这二人刚进巷子,玄武都没等白子辰下来,自己就一掌拍晕了这竹马。待白子辰下来之后一脸疑惑地看着已经晕过去的竹马,他也只是叹了口气,说了声“比朱雀话还多。”
本是不想说的,不过趁白子辰换衣服的功夫玄武想了想,还是说出了口:“五爷,这人话特别多。另外,他和那青梅也是亲近得很。”
白子辰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让他对这么个陌生女子笑脸相迎,他是决计做不出来的。
似乎知道白子辰的难处,玄武扛着那竹马,淡淡道:“您且将那青梅想成小主人吧,许会好过些。”
白子辰挑挑眉,道:“你觉得她二人哪里像?”
玄武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都是女的。”
“这话要是让你家小主人听到了……”白子辰也不打算在这儿继续跟玄武胡扯,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见招拆招吧。
“会被揍。”
巷内空无一人,一如往常的寂静。
白子辰三步两步便回到了集市口,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对付这青梅林芳。先不提白五爷比这李福身材挺拔的多,就这一开口便能让人听出破绽。正巧边上有家药店,白子辰嘴角带笑便闪身进去了。
从市场出来时,这林芳已经拿着两大筐菜在集市口等着了。白子辰弯了弯腰,学着李福的样子缩了缩肩膀,这才走了出去。这林芳见着白子辰,倒是没看出破绽,忙着招呼他过去帮忙。白子辰酝酿了一下情绪,笑着如春风般温暖。
张了张嘴,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白子辰努力变换着各种表情妄图让林芳了解自己说不出话。见她半天没反应,便直接把她拉进了街边那家药店。说来也巧,白子辰先前也未料到这白家的资产都遍及到这里了。早些时候路过这里,见着这药店的标志便知是他白家开的。走上前在桌子上拍了自己的腰牌,那老板便知这是自家五爷。虽说不知道五爷这是在搞什么名堂,不过他说什么自己便做什么就是了。
白子辰对着那老板一阵比划,又冲他挑了挑眉。
老板一看也是白家的老伙计,马上心领神会道:“且让我来看看。”一阵像模像样的检查之后,这老板伸手写了张药方,道:“没事。只是清晨着了些凉罢了,过几日便好。”
“怎么突然着凉了?”这林芳对李福也是关心备至,忙在脸上摸了半天,见没有发热才放下手。
这药店老板一看,差点没咬着舌头。好家伙,谁不知道白五爷谁都不让碰,这姑娘怎会这么胆大。见自家五爷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赶紧解围道:“没事的,吃点药休息几日便好了。”
这林芳虽心疼这血汗钱,但毕竟李福的病是一定要治的,赶忙让去抓药。
药店老板也是聪明人,知道这女子也给不了多少钱。在药柜前忙叨了半天,包好了药,道:“二钱银子便好。”
林芳也未想到这看病也并未像村中人说的那样烧钱,二钱银子自己还是给的起的。付了钱,又忙笑着到了半天谢,林芳这才扶着白子辰出了药店。
药店老板看着离去的二人,心里也是为自家五爷叹了口气。刚刚这药抓的全是店里最好的补药,也亏他能用二钱银子卖了。不过惨的还是五爷,虽说也猜到他这是有事要办,不过与这女子朝夕相处,也亏得一向风流倜傥的五爷受得住。
这药店老板是替自家五爷忧心,另一边的林芳却是对这个病了的竹马格外满意。二人相处多年,是自小的青梅竹马。平时李福就是个话多的人,如今突然闭了嘴,脸上挂着笑听林芳说话,这换做哪家青梅心里都是高兴的。更何况现在白子辰正拼命将这林芳想象成燕倾城,纵然此时她说的是厨子被老婆带了绿帽子,他依旧可以面露春风般的笑容。
“福子,怎么没见你以前笑得这么好看?”这一路上,林芳的心情简直大好。
白子辰没法说出真心话,只好继续“呵呵”笑了两声。
可以说在白子辰笑到第一百零一声,终于要忍不住翻脸的时候,这二人总算进了那宅子。他二人和其他人是从一处隐蔽的后门进去的,进去前还要进行严密的检查。临行前白子辰为了以防万一,特意从燕倾城袖子里把她那副缠在手臂上的银针拿了出来,现在一看还真是拿对了。当然,作为抵押,白子辰也把自己那把白鹿留在她枕边。就在白五爷在为自己这明智的决定高兴时,身边的林芳便拉着他往厨房走。
这一路白子辰都集中精力记着这宅子的布局,也在找机会在白天探探这宅子水的深浅。
“你俩可算来了,赶紧搭把手。”这二人刚进了厨房的门,便见里面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壮硕男人招呼了起来。
林芳赶忙应了一声,然后便拉着白子辰跑到一边收拾新买的菜。白子辰趁着洗菜的功夫看了一眼屋内的人,正如玄武所料,真正负责买菜的人总共没有几个,剩下的怕全是宅子里出去探口风的。白子辰正要伸手舀水洗菜,便见林芳拉了拉他的袖子,轻声道:“别沾水了,回头再着凉了。你就去一边把那菜择干净罢。”
白子辰礼貌性地冲她笑笑,随之又犯了难。他这堂堂白家的五爷,自小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这择菜自然是头一遭。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埋头择菜的农妇,看着似是不难。一向好干净的白子辰看着这还挂着泥巴的菜叶,咬咬牙才下了决心。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见着不顺眼的就择了个干净。
这头白子辰边收拾这些菜,心里边开始琢磨怎么混到前院去,那边那个络腮胡的男人便急了眼。“我说李福你干嘛呢,好端端的菜怎么给糟蹋成这样?”
眼见着一颗好好的小油菜被白五爷择的没剩几片叶,一旁的林芳也有些挂不住脸,忙在一旁说着好话:“王厨子啊,我家福子着凉了,这不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么,您就多担待一下吧。”
说来这王厨子脾气虽冲,倒也是个好人。见这对年轻人也不容易,又说了几句之后也就继续做他的菜去了。林芳见这厨子没有继续责怪的意思,也着实松了口气,又拉了拉白子辰的袖子:“福子啊,真这么难受啊。”
白子辰低头看了看这满地的菜叶子,也觉得自己扔的是多了些,便咧嘴笑了笑。
这不笑还好,一笑倒把林芳笑毛了。林芳伸手便在白子辰两边腮帮子上各捏了两下,然后便突然娇羞地靠在他肩膀上笑眯了眼。
白子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懵了,忙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这面具,好在玄武手艺精湛才没被这女人扯坏。若说白五爷绝代风华,自然见过不少女人露出如此笑脸。但毕竟碍着这白子辰的修罗作风,也没有赶贴在自己身上的。如今林芳这么一闹,他是躲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正犯难呢,便听门口进来个江湖人,叫道:“出来个人,把院子扫扫,脏死了。”
白子辰着实眼前一亮,这可是个好差事,既躲了林芳,又可探探这宅子水深浅。猛地站起身,冲那江湖人点点头,便走过去拿了门边上的扫帚。虽说林芳心里担心,不过这人都出去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白子辰刚拿着扫帚回到后院,便见着正蹲在厨房门口不住张望的林芳。调整了一下身形,白子辰便又恢复了先前李福的神态。
林芳见着白子辰拎着扫帚没事人一样回来了,这才稍微放下了心。赶忙跑过去大力地拍了他一下道:“死福子,扫个地你扫哪儿去了。”
白子辰咧嘴笑笑,指了指前院的位置。
那林芳是又后怕又生气,抱着白子辰便是一阵捶打,口中还念道:“不是说过不准去前院么,先前那个小哥的下场你不记得了么!”
白子辰看着林芳在自己怀里哭着捶打,也不知道这手该放到哪里。抱着吧,他是真不想。不抱吧,好像又显得这李福无情了些。想来想去,最后只好抬手轻轻拍了拍林芳的后背,就当作是安慰了。
这边二人还在这里煽情个没完,那边王厨子已经从厨房探出头催二人赶紧进去吃饭。听到催促声,这林芳才从白子辰怀里出来。以白子辰的功夫,一两天不吃饭对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影响。而他这次本就不打算吃东西,毕竟万一有人对这菜做点手脚,那他就惨了。不过他可以不吃,这李福不行啊。
被林芳塞了一大碗饭在手里,看着这碗中的饭菜,白五爷脑子转的飞快。正想着有什么东西可以验毒之时,五爷一拍脑门,把先前从燕倾城手臂上摘下来的那些银针给忘了。趁林芳不注意,飞快抽出一根在饭里搅了搅,见银针没什么变化这才放下心。不过好在燕倾城没有往这针上涂毒的习惯,不然这次就真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