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这阁楼中便只剩下了燕倾城和白子辰两人,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燕倾城倒也不着急,少有闲情地翻起了书。白子辰见状到也没说什么,他对神佛鬼怪向来是不信的,不过看到这丫头少有的样子倒是好奇地站在一边看了起来。
屋里二人虽未有言语交谈,但这气氛倒也是舒服,一人翻书,一人看翻书之人。时间就在这书香之间悄然流动着,不知多久之后燕倾城开了口,“洪老板是个好人,白兄切莫辜负才好。”
白子辰似是也未曾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但也回答得快,“洪莲是个聪明人。”
这“聪明人”三个字倒真是将意思表达得干脆利索,也给对方留足了面子。听完,燕倾城也真心觉得佩服,答得真可谓是滴水不漏。“白兄绝代风华,据说红颜知己都是倾国倾城。”
本是来找图的,这二人却在这藏经阁中聊得有些漫无边际。白子辰虽也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倒也乐得这谈话。“红颜知己谈不上,不过都是些能说上几句话的聪明人罢了。”
燕倾城还在翻着书,并未抬头,但听完后却也是笑出了声。“看来天下聪明女子还真是多啊。”
白子辰坐在一边看着燕倾城的侧脸,那一袭白衣倒真是衬着这眼前人有股子说不出的感觉。在这江湖中走了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女子。眉宇间的有些说不出的灵动,那双桃花眼却让他怎么也看不到底。或许是抓住了太多天机,他总觉得这女子年纪轻轻身上却有种可容下天地万物的平静。但偶尔这仙风道骨的人眼中却又透着些鬼灵精怪的邪气,手中苗刀一扫,又使万物生惧。
“明知万物生死,但却难违天意。白兄可知那种感觉?”白子辰听着这句话,只觉眼前这女子究竟有多聪明,为何他心中所想可以被她一语道破。
“万物有果便有因,何去何从早就注定了。”白子辰拂袖起身,燕倾城也放下手中的书,二人一起往楼上走了。
这二人就这么一层层慢慢地走着,走到顶层之时已经约莫两个时辰了。燕倾城坐在玉佛跟前,也不说话,就是四处看着。白子辰见她不出声自然也知道她心中所想,这藏经阁中书画千千万,光是画山水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在这么大的藏经阁中找山河图也算是大海捞针了。更何况,这山河图也应该是在什么机关中藏着。人人皆知陆逍游是做机关的好手,想必他师父藏东西用的机关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本以为燕倾城会从第一层开始一层层掘地三尺,如今却气定神闲地往这顶层一坐。
“想到什么了?”站了会儿,白子辰觉得屋内有些闷热便推开了四处的窗户。
燕倾城倒也痛快,果断回了句“完全没有”。
“要不将这整个藏经阁的所有画都看一遍?”白子辰也不知哪儿来的耐心,细声细语地说。
燕倾城想了一会儿道,“你真那么确定它就是一张画的样子?也没准藏在哪本佛经的夹层里啊,这楼的哪块砖底下啊,都有可能。”
白子辰听完只觉心中有些憋闷,好么,不找也就算了,如今还说出这么些个骇人听闻的话。若是单单找图兴许几天也就够了,但若是按她这么说的找,那可真得把这藏经阁翻个底朝天。“我从最底层慢慢看吧。”白子辰摇了摇头,拂袖下了楼。
燕倾城这几句话也就直接导致一众人开始日日夜夜地翻起书来。说来这白五爷也是个细心之人,特意去了趟洪莲的酒楼,让人一日三餐送到藏经阁中便可。先前还想找人帮忙,想来毕竟不知道这图里到底有什么东西,保险起见只好自己人动手为妙。一群江湖中的佼佼者蹲在这书架之间围着这堆书打转,一会儿把这书透过光看看,一会儿又倒过来看看,真是忙得不亦乐乎。
忙了这么多天,众人也验证了那么句古话“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些书中不乏一些失传的医术和武功秘籍、内功心法之类的,倒真是一趟不错的修行。
这日如同往常一样,一群人在书架之间进进出出,时间过地倒也快了不少。在这楼里已经待了些日子了,虽然每日总有那么几个人死于非命,不过碍于那日燕倾城的杀鸡儆猴,几人的日子倒也过得安静不少。
吃过晚饭照例开始在书架间翻来翻去,唯有燕倾城斜靠在软垫上,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事实上,这么多天以来,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这种状态。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扬言要把山河图找出来。”叶萱没好气地把手里的书重新放回架子上,随后又抽了一本出来。
燕倾城抬眼看了他一眼,声音不痛不痒,“自然是我说的,不过找东西这种事情,向来要讲究时机的。”
“那按你这么说,我们也应该坐在那里边喝茶边等着那图自己跑出来?”双手抱在胸前,叶萱抖了抖手里的书,完全不把它当作一本古籍来看。
轻轻叹了口气,燕倾城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看他,“你们找着找着,这时机不就来了?”
见这两人马上就要打起来了,叶璇如往常一样不急不慢地出来打圆场,“我哥的意思是说,你算出这时机什么时候来了么?”
燕倾城换了个姿势继续躺在那里,笑笑道:“还是璇说话中听,时机嘛,向来都是千钧一发之际才来。”
“千钧一发?”叶璇一边翻着书,一边贴心地将他们按照顺序整理好。
抿了抿嘴,燕倾城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道:“像是什么大火啊,天降大灾啊,什么的。”
“你骗我的吧。”叶萱一脸无法置信的样子看她,似乎马上就要扑过去把她吃了。
还是那副惹人生气的笑容,燕倾城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自然是骗你的。”
叶萱别过头,不再理会她。
“说起来,五爷去哪儿了?”叶璇四处望了望,一般情况下,燕倾城在哪儿白子辰便绝不会离的太远。
“去衙门了解情况了,走了有一阵子了。”说完这话,燕倾城便躺在那里开始闭目养神了。而这藏经阁中,又陷入了只有翻书声的氛围中。
白子辰已经从衙门里出来,方才从龙清那里套了半天话也没得到想知道的答案。唯一知道的便是这次似乎并不是小皇帝的意思,只是龙清单纯想帮项颜做个顺水人情。虽说白子辰与项颜并无交情,但能将兵马带得如此出神入化之人,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奸猾小人。不过说来说去不过都是自己的猜测,如今的头等大事倒是把眼前这摊麻烦收拾干净才是。
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今日清冷的月光,余光中一闪而过一道黑影,速度之快让他都有些怀疑是否是幻觉。翻身上了方才黑影闪过的屋顶,夜晚凉风划过面颊。混在这清凉夜风之中的一丝淡香从鼻尖遛过,使劲吸了吸鼻子,再没闻到那味道。
白子辰顺着风刮来的方向望去,发现前方不远处正是卧佛寺的藏经阁。脚下步伐快了起来,身影一晃便挂在离阁楼不远处的屋檐下。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凝神看着藏经阁周围的风吹草动。
虽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让他看了个清晰。塔上那黑衣人从腰中抽出一把极薄的长刀,银光一闪。这么会儿功夫里,白子辰已将事情想了个明白,眼前这人恐怕就是那个四处杀人的高手。而这人今日来此,怕是要取燕倾城性命的。以这个人的功夫,白子辰自知他们几人加起来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但比起放他就这么进去,倒不如自己把他引开。在心里默默想了想,白子辰总觉得或许自己有那么一丝胜算。这么想着,他便如猎鹰般冲了出去,抬起一掌便冲着那黑衣人打去。
这黑衣人似乎也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回身躲闪了过去。动作精准,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白子辰见状抬腿便朝那人头上扫过去,黑衣人微微低头的同时脚下用力,便与白子辰拉开了些距离。黑衣人转身冲了出去,似乎是不想让打斗的声音惊动其他人。这也正好是白子辰的意思,于是他也飞快地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