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的叶家兄妹,就没有他二人的那番好运气了。人人都知江湖上有许多雷打不动的规矩,这其中一条便是门派内有兄弟意外丧命,尸体务必完好保存,直至血刃仇敌为他报仇之日方可入土为安。对于这条规矩燕倾城一直就搞不懂,若是这仇几年之内都不得报,那些个尸体就那么放着么?对此,直到现在她也没弄清楚。鉴于这条规矩,叶家兄妹想死后验尸似乎就变得更加不可能了。
“我自然知道您是神医,但这凶手既已确定是鬼手神算,还有何要验?”五峰门的掌门挡在棺材前,一副拒不让路的架势。
叶萱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武学巅峰之人会亲自动手杀个小门派的左护法?就为了他前日嘴贱?”
“人心难测!”五峰门掌门一时有些停顿,倒真是有种顾左右而言他的意思。
叶家兄妹一时只觉有些好笑,这话用来形容他们这种人倒真是合适,“倒真是该着遭天谴。”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有些尴尬。自己私底下做了什么心里清楚,人活一世做了什么,倒真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过反应最大的,大概还是不远处房檐下的那个黑影,此人浑身一颤,随即面露凶光。
“叶神医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掌门一时也有些慌了神。
叶璇此刻倒一别先前大家闺秀的模样,语调冷丝丝的,“没听过么,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见看到了该有的反应,叶璇又道,“想全身而退,就躲远点。”
说来说去,就算叶萱和叶璇说出了花来,对方还是宁死不让路。直到最后叶家兄妹也算看明白了,这群人就是脑袋被门挤了,明显是有人挑唆,倒还真是心甘情愿让人当枪使。若不是碍于无尘的面子,以叶萱那暴脾气早就冲上去动手了。
二人最终也只好叹了口气,便准备打道回府另想办法。临出门前,叶璇回头冷眼看了那掌门一眼,“倒真像是被灭口之后的景象。”语调凉丝丝的,听得那掌门动作一僵。见得到了该有的反应,叶璇也美滋滋地走了。
“叶家丫头倒真是聪明。”无尘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满意地拍了拍叶璇的肩膀,“有点你师父的机灵劲。”
“你猜那左护法知道了什么?”叶萱挑挑眉。
叶璇笑了笑,又恢复了往日的小家碧玉样子,“现在只知道,这群人大概暗地里没少干亏心事吧。”
三人笑笑,便准备打道回府。既然五峰门如此,那青木堂估计也是大同小异。与其在这里继续无果地折腾,倒不如回去商量商量晚上夜探的事情。三人最后回头看了眼那间紧闭着大门的客栈,只觉这事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
接下来这一路除了四处的江湖中人,倒是也没再见着什么事,于是几人很快便重新聚集起来。忙活了一下午,各自也算是有不少收获。商量了一下,众人还是决定去洪莲那儿先吃晚饭,顺便交流一下线索。说来也有趣,洪老板倒像是提前就知道了,早早就准备了一间可以看见整个镇的雅间,饭菜也已经备好。
“白兄风华绝代,多谢款待。”燕倾城中午就不太痛快,因此也没吃什么东西。折腾了一下午,自然是饿得不行。见洪老板已经准备好了饭菜,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白五爷的面子大。
白子辰听完这话一时也没想好说什么,到让旁边的众人捡了个乐子。“别看他平常就不正经,倒还真没几个人敢笑话他。”叶萱找了个位置坐下,在妹妹耳边说了两句。
“不觉得他最近正经些了么?”叶璇笑出了声,有趣事当然要兄妹二人分享才好。
叶萱没再说什么,脸上不明意味的笑容一闪而过。
洪莲祖上不愧是宫里的厨子,这饭菜色香味好得是没话说。一众人忙了一整天,如今也算是得到些补偿。吃吃喝喝间,几个人便也开始梳理起至今为止发现的线索,以及那些直到现在都没能想明白的地方。
“我俩回来的路上碰上了连城珀,他只说了‘鬼手非鬼手,神算非神算’。”说话之人是白子辰,不过究竟为何他只字未提剩下的两句,便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其余人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这连城珀已经认出了燕倾城,虽说那人自称并无恶意,但还是小心为好。而至于那句“鬼手非鬼手,神算非神算”也着实是无丝毫头绪可言。
“鬼手和神算本是我师父的称号,鬼手是说他在经脉和穴位上的造诣。自然可以做到移穴这种小伎俩。他本身内力深不可测,一根手指便足以在瞬间断人所有经脉。再加上其他一些七七八八的本事,也就得了鬼手这么个名号。而神算,自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燕倾城边吃边说着,那些个通天的本事从她的嘴里出来就变成了天桥上卖艺的把式,这也不禁使众人坚信这话要是被外人听到,她指不定会被人恨成什么样子。在寻常人看来天赐的机会学这些功夫,在她眼里却被看为是些七七八八的本事。也不知这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天下间的神算只有你与前辈两人,但这鬼手可就不一定了。”白子辰悠悠地一句倒真是说到了点子上。
“你们猜,那两个死了的人真的是被断尽经脉么?”叶萱盛了碗汤,又是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
叶璇紧接着接了一句,似乎让整件事变得仿佛隔了层窗户纸,“最难装的就是鬼手,鬼手出来了,这神算还难么?说来还得借朱雀和白虎一用,我和哥打算趁夜去验验尸。”
这话一出,这个房间顿时鸦雀无声。虽说在座之人无人信那鬼神之说,但趁夜验尸这种事情不说它有多吓人,这恶心人还是有的。这么个膈应人的事儿从叶璇嘴里出来,就连平日与她亲如一人的燕倾城听起来都觉得后背一凉。不管如何,这招自然是好,不用自己亲自去便是最好的。于是燕倾城想都没想便眉开眼笑地拍了拍坐在一边的青龙,“辛苦你这两个好兄弟了。”
至于被点名的朱雀和白虎,二人是想找借口也难。青龙是必然会待在燕倾城身边守着,这是雷打不动的事实。至于玄武,以那人的性子,在你开口之前就早溜了。想来想去,这任务也非他俩莫属。“是。”短暂的思想斗争过后,二人齐齐道。
待吃到酒足饭饱之时,楼里的小二敲了敲门,随后便露了个头进来:“洪老板让我给您带个话,一会儿会有一帮江湖人在大堂商量山河图之事,您几位可以留下,或者先回客栈,明个我们老板亲自跟您说也成。”
“来的人有五峰门和青木堂的么?”燕倾城问了一句。
小二想了想道,“好像就是那两家组织的。”
“这倒方便我们去验尸了。”叶家兄妹互相看了看,决定这会儿便趁着空挡过去。
白子辰看了眼燕倾城,似是在征求意见。
“小主人还是回吧,玄武在这儿听着就成。省得您又生气。”青龙冲燕倾城拱了拱手,想着赶紧把这尊大佛送回客栈才好。万一一会儿气急了,再把这酒楼拆了,那可就麻烦了。而至于接下来要听到的事情,自然是天知地知玄武知了。说来这话到底是没有传进燕倾城的耳朵里,不过日后在场的众多门派可是没少遇到麻烦,而这些麻烦,自然也都是玄武找的。至于究竟是什么样的麻烦,这倒是后话了。
白子辰手中酒杯一转,随意搂了燕倾城一把,“倾城留在这儿也是生气,不如与我回去继续把酒问明月?若真是想听,我也可以学给你听嘛。”
燕倾城还未反应过来,他便眼疾手快地抓了她的手腕夺窗而出。事后美其言曰,“这万一要是撞上,人家不认识你,可认识我啊。到时候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