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和月经过了母亲的洗浴,
或者璀璨或者皎洁地升起。
划空而过,不是车轮辚辚,
而是一片清脆的杵音。
台湾的高山很多,有“百岳”之名号,但是淡水湖泊却很少。可台湾人并不以为遗憾,因为他们还有日月潭。
日月潭位于阿里山以北、能高山之南的南投县鱼池乡水社村。周围的群山四合而连绵,日月潭就静静地泊驻在这封闭的空间。300多年前的一天,嘉义县的猎户们在出猎的时候,追踪一只神奇的白鹿,误闯入这片人迹罕至的山林,连续的三个日夜,在深山丛茂中不辨方向地跌跌撞撞,甚至担心自己的生命。不料翻越一座高山之后,眼前豁然开朗,看见一泊幽静的湖水,他们选择了沉默。
当初呈现在这些邵族人面前的日月潭是它的本来的面貌。湖水在日光的映射之下,闪现出带有强烈的上天的启示的蓝色。除了日光的跳跃,湖面纹丝不动,而在湖水的深处,沉淀着苍翠大山的清晰的面貌。在湖的中间,有一座岛屿,把湖水分为两半。北面的一半浑圆如同日轮,南面的一半委婉如同月弯。邵族人在沉默过后恍然大悟,明白这是上天对他们的无上赏赐,于是把部族迁到这个根据它的形状命名的湖边。这一次,桃花源没有再次关闭。
湖水的内涵和深沉,一方面在于它的浩渺广大和水深,另一方面在于它周边乃至于上空的景物的变化。透明的湖水像是最纯粹的水晶,能够把映射到其中的任何形体、色彩甚至气味都吸纳进来。日月潭在群山拥抱之间,似乎一只碧玉盘。天上的朝霞把天空涂抹得金碧辉煌,刚把它从沉睡中唤醒,就立刻展现出它一天的浓妆艳抹和摇曳多姿。蓝紫色的湖水被日光涂抹上第一缕金边,朦胧湖面的白雾轻纱一样地退散,从而徐徐拉开它的光华的容颜。日光洗却了湖面上暗淡的紫黛和铅华,日月潭在白昼展现的永远是一副素面。东西两壁的高山一厢明亮一厢暗淡,映到它的脸上就是眉头微皱,或者是夜梦中的未曾解脱和困惑。等到太阳完全升起,它的心理也被洞彻,水面上涌起淡淡的絮语一般的微波。湖水从湛蓝变成碧绿,这是由于自身的清澈和群山树木的影子,却也是它在注视的目光下遮挡住自己的心事,在太阳的拷问下,它是如此慵懒,似乎走出丛林并非它自己的意愿。当太阳从升起的相反方向沉没,它才会结束自己的拘束、扭捏,脸上浮现出天边云霞的娇羞。素月则是陪伴它的最好伴侣,千百年来湖中一轮不曾被打破的月影,为它赢得了“双湖秋月”的盛誉。
也许就是因为日月潭这样女子般的柔静和变化中的美丽,总有人拿它和西湖作比。把一个女子来对比另外一个女子,似乎有些残忍得没有道理。但是幸好作比的结果是日月潭比西湖略大一点。日月潭旁边的青龙山巅,矗立着一座九层八角的“慈恩塔”,塔高加上山高,恰好1000米。
惜乎现在日月潭的日和月的形状已经看不见了。建筑水电站的时候,在下游筑坝使得水位上升,吞噬了区分两个半湖的光华岛的大部分形体,日月潭真正地合二为一。甚至在九二一地震中,连光华岛也沉入水中,现在所看见的光华岛是重建的另一个。但是日月潭并不因此而丧失了它的美,今昔的对比反而成为日月潭故事中不屈挠的新的章节。
湖边德化社的原住民还在,每天晚上还要围绕着湖光和月色跳同样的舞蹈。大尖和水社是湖滨的两座大山的名字,但是在舞蹈中它们是一对兄妹,正从恶龙的口中救出满载光辉的日月,用竹竿和棕榈树把它们升上天空。
传说和现实在日月潭交融在一起,而日月潭则成为台湾的最古老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