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向他走去,微福了身,道:“贤圣之君皆有名臣在侧,三代末主乃有嬖女。”
他闻言,却不恼,笑得愈发灿烂:“你是要朕也夸你古有班婕妤,今有郁盈不成?”
他博览群书,怎会不知道,这‘却辇’典故,只是皇恩再恩宠,她也需时刻醒着神,因眼前的男子不仅是她的夫,更是君。他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夫,更是**三千佳丽的夫。
郁盈更是惶恐,道:“臣妾不敢,只是,怕会招来非议叫别人议论皇上,倒.....”
说话间,忽然,身子一轻,她竟被他伸出手臂,捞揽到他的座侧。顺公公伺立在一旁,似乎也完全没有料到炫佑会如此为之,脸色更见震惊。
“啊……”郁盈低低惊唤了一声,炫佑揽紧她,恢复君王威仪:“起辇。”
明黄的帷幔落下,遮去她脸上的愕然与娇羞。在明黄的围拥间,炫佑愈紧地揽住她,含笑道:“朕不是昏君,你何必却辇?”
畅春园伫立与皇宫的北域,这里的夜极为安静,缺少了宫中那份飞檐峭壁的堂皇,却多了一份暮色降临时的微妙的诗意。一勾清浅的镰月遥遥的挂在天空,星星或稀或稠闪闪发着亮光。一阵清风夹杂着花香迎面扑来,让人迷失在这醉人的花香里。炫佑的手很暖,紧紧的包裹着她的手默默的往前走,袖口处的牡丹花色在长廊两边的红盏灯笼映衬的愈发的好看,身后跟随的内侍宫女皆默默无声,只有碎碎的脚步声才知道他们一直跟随于后。
仁和殿乃是畅春园中皇帝的下榻处,西侧殿乃是处理紧急政务的御书房,东侧殿乃是皇帝的寝殿。走道殿门前。咯抬螓首,眸华极处,精心布置的景致着实是让人无法忽略的。两边玉石栏杆上,皆饰以绊色水晶琉璃,在这银白的月光下,更见璀灿生辉,殿前的合欢可见花蕊齐绽,煞是好看。
玉石栏杆下,畅春池中荷荇凫鹭之属,都用螺蚌羽毛之类作就,巧夺天工栩栩如生,在这园中愈发觉得春意盎然,瑞祥纷彩。
这一切,难道都是他的布置?
“朕先去前殿。”炫佑俯低身,凝着她漆黑若墨的眸子,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先行进入殿中。
郁盈在嬷嬷对她福身行礼间,在四名宫女的簇拥间,引她往天沐浴而去。
天沐池乃是由上好的白玉砌就而成,整个天沐池周遭摆放着兰花盆栽,细细的香气萦绕在鼻端,哗哗的水流由入水处流入池中。白玉池壁上雕着一条长长的盘龙,正好形成一个圆弧形状,底部则为了防滑特地雕刻了龙凤呈祥寓意的雕花。
绿纱薄雾,弥漫着馨香袅袅,褪去布履,赤足,走在上好白玉铺就的地面,一步一步,脚底触到的,皆是冷冽的寒意。
走下玉石台阶,那里,一汪碧水清澈见底,水面漂浮着片片的兰花花瓣仿若一张花毯泛着波光。底部,汩汩地冒着些许的气泡,衬着冉冉的蒸气徐升,龙形的泉眼处潺潺泄下泉水,垂下手臂,雪白的中衣任宫女徐徐褪下。
倚在雕成龙色花纹的池边,那汩汩喷涌出的温泉水温软细腻,无暇的美玉边片片花瓣缠绕。
身着纱裙轻绡,淡淡的粉红色滚边盈盈地衬出肤若凝脂,面若西子,起身间隐约地,仍有香气袭人。青丝垂披愈发的显得悠然,红绒制的“福”字喜花插于她的鬓边,映着颊畔自然的泅红,真真娇艳妹丽。
“小主,时辰到了,请移驾暖阁。”嬷嬷在她身后禀道。
“嗯”淡淡回应一声,心底却随着这一声心中已明白等待她的是什么,步子有些慢,一步步的踩在石阶处,甚是用力。
甫进殿,一脚跨进去,双足落地的感觉绵软而轻飘,是柔软厚密的红地毯,上面倾洒这零零碎碎的兰花瓣,明黄刺朱红的颜色看得人眼睛发刺,正中呈放着百子纳福图,饰以龙风呈边雕。
她的眸华随着移动的莲足,越过宫女掀开的层层纱慢,看到暖阁那端,炫佑长身玉立在那,他竟然着红色的喜服,心底如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泛起圈圈涟漪。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忙俯身行礼,让君王等候,这是逾矩。然,未待她说完,炫佑一手扶起她,阻着她要说下去的话:“今日是朕和玉卿的大喜之日,不许拜。”
郁盈有些惊愕地抬眸,难道炫佑要给她一个民间的婚典?只有,民间夫妻是容不得这些套礼的。
只是,夫妻,夫妻,可眼前的男子不仅仅是她的夫,更是天下子民的君。
堂堂国君竟将她与他闲谈时的胡话,牢牢的记在了心上。心中一暖,眼角不觉的有些丝润,心底有着无限的震撼!
炫佑的手滑至她手边,紧紧牵起她的手,一并坐到榻边,嬷嬷将她和炫佑的衣;漂一角牵着系在一起,一边有宫女将枣子、花生、桂回、莲子等杂果一并撤于帐内,也撤落在她和炫佑的身上,看着这些大大小小意喻‘早生贵子’的果子落于衣襟,郁盈知道,自己并不能做到面色不惊,如今的她脸上不仅有着红荤,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喜悦,以及喜悦后,那一份若有还无的蠢蠢欲动的心悸。
随着嬷嬷端来“子孙饽饽”,她拿起筷箸央起一个饺子,甫入唇,一咬,竟是生的,不由疑道:“生的。”
“是,小主,生得。”那么笑嘻嘻的贺道。
那嬷嬷一句双关,手捧碗呈于郁盈面前,示意她把饺子吐出,恍然明白过来,讨的就是这句口彩,脸愈发的潮红,而炫佑,在一旁,悠然地把咬了一口的饺子吐出,薄唇边含了更深的笑意。
嬷嬷用碗装好这两只各咬一口的饺子,藏进床褥下面。
一旁有三名容貌俏丽的宫女上得前来,她们三人将暖阁前的红帐放下随后,躬身伺立在帐外,道:“请皇上与小主,行‘合卺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