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严小年,天心福利院的严小年。”控制着情绪,却感觉整个心都要跳出来了,在这个寒冷的冬季,在开足了暖气的房间里,屏住呼吸,整个人却热得像是在夏季。
“严小年?你是严小年?”话语刚完,那边的声音开始激动起来。
“你真的是严小年?”激动之余,似乎又在担心这是一个恶作剧般的玩笑,对方用询问的语气确认。
“是,我是严小年,十六年前离开天心福利院的严小年,住在你隔壁铺位的严小年,我哥哥是严大年。”文景睿一口气说完了一整串话语,他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过了。确实,生活,缺少热情,也只有这样的事情,才让他有这样的热情和热血。
“你真的是严小年。”对方的声音跟文景睿一样激动,最初的睡眼惺忪完全没了踪影:“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怎么都不来找我们呢?”
一句话,问得文景睿不知如何回答,是啊,这么多年,生活一个玩笑,让他这么多年才重新回到这里,而这些人,其实明明就在身边,他却这样苦苦寻找了半年。
有时候生活就是一个玩笑,一个不经意,原本相依为命的几个人,就这样散落天涯,一别十几年,再见面,也许都已经认不清彼此的容颜。
“你们都还好吗?”不知道如何回答,便只能顾左右而言他,或许这是最好蒙混过关的方法了。
“大家都分开了。”严小可的声音里充满了失落,对于这些七尺男儿来说,惆怅似乎显得太过于矫情了,但是那些一起走过的童年和时光,已经成为心中的一种依托。但是天意弄人,让他们在短暂的相依为命和相互取暖以后,无奈地散落天涯。
“我去天心福利院找过你们,不过没有结果。”想起当初从满怀期待到失落不已的心情,心中涌起的失落,还是一浪高过一浪,不过,最高最凶猛的那一股,应该是此刻相聚时候的激动情绪。
“那时候,你跟着有钱的人走了,我们都以为你会回来找我们的,可是等到福利院都拆了,你都没有回来。”严小可对于当初的事情,也铭记于心。
不知如何回答,便只能沉默,严小可似乎在等着他的回应,电话两端再次陷入沉默。
“小可,你还记得我哥吗?”文景睿迫不及待地问。
“记得呀,怎么会不记得,还有严小安,当初我们可是玩儿的最好的,怎么可能忘记呢,那时候,你们总是帮我,不让别人欺负我。”严小可那边声音变得激动,这些往事,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最铭心的回忆。
“那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深呼吸,就像是走了一段漫长的充满迷雾的道路,在不断的探索和追寻中,终于要走到光明的关口,对于那一幕之隔的另一边到底有着什么,心中期待又恐慌。
“你还没有找到他们吗?”对于文景睿这样的问话,严小可有些惊讶,他定是以为,如果按照先后顺序,严小年一定会先找到严大年或者是严小安的。
在当年那些孩子的眼中,他们三个,曾是不可分离的。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玩耍,还一起为那些常常被人欺负的小孩子主持正义。
当严小年坐车漂亮的小汽车离去,在送别的人群中却见不到严大年和严小安的身影的时候,就连因为身体不便,远远站在远处的严小可都忍不住哭出声音来。
“没有,福利院没了,你们也找不到,我托很多人找了很多资料,但是都说他们已经被人领养了。”文景睿的声音有些低沉。
“是啊,那时候,小朋友们纷纷被领养走,到最后,就只剩下我们这些身体有缺陷的孩子了。”身体的缺陷而带来的心理上的脆弱,才是他们最难以愈治的伤。
“对了,小年,你要严小安和大年哥的地址吗?不过他们现在都已经改名了,其实很多人都改名了的,所以要找起来,会更困难。大年哥现在叫做苏海洋,严小安现在的名字是苏忆安,而且你知道吗?他们现在是兄妹哦。”说到这些,严小可有些激动,一连串的话语都不停歇。
“苏忆安?”这个名字通过耳朵传入到脑海的时候,脑袋有些嗡嗡作响的感觉。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嘴里忍不住念叨出了这个名字。
“你认识?”电波那端的严小可疑惑地问。
似曾相识的感觉一直在脑海中打转,无数画面在旋转,却都那么模糊不清,好多面庞在眼前飘忽不定,却没有一个可以伸手去触摸。
“小年,你听到我说话吗?”严小可的声音再度响起,十几年不见,想象着这个声音所对应的面孔,可是讲话如此犹豫的男子,真是无法让他将其于十六年前的严小年对比。
“哦。”文景睿回过神。
脑海中却不停闪现着‘苏忆安’、‘苏海洋’这两个名字,原来不仅仅是自己已经更改了名字。
“那你知道他们的地址吗?”文景睿终于回过神回到了最迫切的主题。
“有啊,你等一下,上次小安给我发信息存在手机里了,我给你找找啊。”对方随后传过来一阵按动键盘的声音,窗外很安静,静得连一根针掉下地板都能够听得到,屏住呼吸,等待着严小可。
“可以了可以了。”翻找出信息以后,严小可激动的声音在那端想起。
每一个字眼,都深深铭刻在文景睿的脑海中,九九胡同,这个有意思的名字,会承载他多少的期许呢?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因为太多的往事,在内心里翻涌,那些被淤积在底层的往事,都被激浪翻涌上来,似乎嗅得到童年的味道。
不知道如今的哥哥,是什么样子的,曾经相同的容颜,在时隔十六年以后,还一如既往吗?还是,独自经历过彼此不曾参与过的这么多岁月,他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初的面庞?
苏忆安,这个熟悉又模糊的名字,总感觉是在哪里听过或者见过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也许,只有见面的时候,一切谜底才能够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