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信息的发件人一栏写着一个名字,苏海洋望着手机,手指放在键盘上,久久不肯往下按去。
现在的他,害怕看到关于这个名字的任何东西,或者说,是害怕去面对,就好像,害怕内心深处的那些恐惧。
这个名字,给他期待和希望,却又让他再一次进入那种无望的痛苦之中。
谢蒙蒙这个名字,曾经那么紧密地与他的生活联系在一起。那些往事一幕幕,就好像老旧的黑白银幕一样,在苏海洋的脑海中上演。两年过去了,他以为那些事情会远去,会消散,会成为一段他们都可以不再触摸的过往。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有些事情,已经那么根深蒂固地在自己的脑海里以及心中定格,只要轻轻一触碰,就会如沉寂于湖底的淤泥,一经浮动,便泛滥无度。
鼓足勇气,深呼吸,用力地按下查看键,慢慢移动眼睛,让那些黑白文字跳入自己的眼帘。这个动作,苏海洋做得异常艰难,就好像当初听候宣判一样。
‘海洋,我知道,当你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也许是很久以后。我不知道你会离开我多久,但是在我心中,你一直都在。我知道我妈的那些话给你很大的伤害,我替她向你和伯父道歉,对不起。不知道经年以后你看到这个道歉还愿不愿意原谅我。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在我的心中,你永远都是那个正直、善良、勇敢的苏海洋,是我最爱的苏海洋,所以,不管以后会怎么样,不管你我会经历什么,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我都要你知道,我会一直等着你,等你回到我的身边。如果,你还愿意回到我们的从前,如果,你还愿意跟我一起在沙滩上漫步,如果,你还愿意跟我一起走完我们曾经承诺过的路,不管多久以后,看到这条信息,请让我看到你的决心,我的电话一直都不会变,蒙蒙。’
信息很长,翻了一页又一页,苏海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屏住呼吸将里面的每一个字都看的那么清楚的,就好像一笔一划,用签字笔在心中镌刻下了这些文字一般。目光最后定格在谢萌萌的名字上。
他当然还记得,记得曾经的每一幕。当然还记得,记得他们对彼此的承诺。当然还记得,记得他们憧憬的未来。
可是,他的决心从何而来呢?他应该用什么力量支撑起跟谢萌萌联络的决心呢?这个决定,太艰难了。
两年,能改变的, 太多了,两年前的信息,又有谁能够知道两年以后的如今,谢蒙蒙过着怎么样的生活?两年以后的谢蒙蒙,是不是还记得当初写下过的这些文字和等待?
苏海洋坐在凳子上,思绪如打翻的五味瓶,不停地在刮起海风的内心汹涌,夹杂着各种不同的滋味。
如今的谢蒙蒙,还愿意等着他吗?
还是,她早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如果她愿意等他,为什么两年时间从来不曾到狱中探视过她?
如果他愿意等他,为什么他出来了,她却杳无音信?
可是如果她已经决然地与自己分离,又为何要发这样的信息?
太多的疑问在苏海洋的心中泛滥,不停地碰撞,就好像群殴的坏蛋团伙,让苏海洋头脑不停地膨胀。
点开发件人号码,一连串熟悉的数字在眼前闪现,这一串数字,苏海洋不要看屏幕也可以熟悉地拨出。这一刻,对他来说,按下这些数字,却是如此的艰难。
在键盘上打出数字,又删除,不停地重复着这样反复的动作,不停地按动数字又不停地删除,似乎只有这样的动作,才能够让自己此刻混乱的大脑稍微地冷静一点。
后面还有很多的未读信息,看着屏幕上的提醒,苏海洋鼓起勇气再一次打开收件箱,都是朋友们发来的信息,时间都在两年前,在狱中不能用手机这样的常识大家还是有的。但是发件人最多的还是谢蒙蒙,每天都发来那么多条信息,看时间,都是他出事以后刚去拘留所的时候发送的。
‘海洋,你永远是我孟虎的兄弟,我们等你。’是孟虎发来的信息。
‘海洋,两年时间并不长,我们都相信,两年以后的你,会蜕变得更加成熟,我们相信你。’是高中时候玩得好的兄弟刚子。
‘海洋哥,要相信你自己,有谁的生活是一帆风顺的,我们都要坚信,经历过这些风雨以后,会看见更美的彩虹。’程欢的鼓励让苏海洋觉得很感动。
‘哥,我一直都相信,不管经历过什么,你都会像当初在天心福利院保护我一样,不让我受任何的委屈,这次也一样,等你出来,你还要做我最坚实的依靠和肩膀,要记得我们的约定,不许爽约哦?’那些日子,苏忆安每天都跟着在看守所和各个地方跑动,基本上每天都去看望他,给了他很多鼓励的话语。
苏海洋没有想到短信箱里竟然会出现苏忆安的名字,也许,是都不算矫情的他们,有些话语,还是要借着文字才能够表达出来吧。
看着这些鼓励的文字,就像暖流从苏海洋的脑海中流过,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但是一直都很庆幸,在生命中,遇见了这么多的好朋友,尤其是在自己出事的时候,对自己不离不弃。
谢蒙蒙的信息苏海洋都跳过去了,他搞不懂自己的想要,迫切地想要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东西,却没有力气去按下那个键,很奇怪的感觉。
不知为何,信息看着,心境从一开始的平静,竟慢慢变得焦躁了起来,整个人感觉烦闷寥落。苏海洋打开抽屉,把手机放进去,再一次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绿色,在阳光的映衬下,竟发出几分金色的光芒,生机勃勃的样子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鼓动。
周围除了隐隐约约从远处传来的鸡鸣鸟叫,一派安静祥和的气氛,关于与谢蒙蒙的那些过往,就像决堤的河流,喷泄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