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英凯再回到病房中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了。
他一改刚才嬉笑的摸样,望着老板欲言又止。楚易乔抬头望了望他,“说吧,我也想知道。”
蔡英凯顾忌地看了一眼苏岚,“我问过了,那个人看见的,好像是她。”
楚易乔疲倦地闭上双眼,“真的是她?我还以为她……早死了呢?”
“老大,你别这么说,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蔡英凯弱弱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但是当年从她拿到钱离开我开始,我就当她死了。”
苏岚听着二人猜哑谜似的对话,好奇地问“你们,说的是什么事情,能让我知道吗?”
蔡英凯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推门离开了。
而楚易乔也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躺在床上发呆。知道他们肯定在说什么不适合她知道的话题,苏岚很有自知之明地闭了嘴,收拾东西打算回宿舍。
刚要走,却被楚易乔一把抓住,“求你了,今晚留下来陪我吧。”放在平时,苏岚早就甩袖而去了,但是看着此刻楚易乔万念俱灰的摸样,她顺从地点了点头,简单洗漱完毕之后,乖乖地躺在了他的身边,静默中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时,突然感觉后背一片湿热,她翻了个身,借着外面微弱的灯光,她看见正蜷缩着身子在睡梦中默默流泪的楚易乔。由于他在背后抱着她睡,泪水便直接沾到了衣服上。
苏岚心里一阵窒息似的疼痛,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让一向冷漠的楚易乔如此痛哭,她把他紧紧搂在怀中,像母亲一样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一宿没睡。
第二天刚到公司,苏岚就闯进了蔡英凯的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你最好快点告诉,楚易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我就用我自己的法子了。”
对方抬起看文件的疲惫双眼,望着苏岚一脸严肃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肯定会来问我的,但是告诉你可以,只是,你得发誓,不能说是我泄露给你的。”
苏岚慎重地点了点头。
蔡英凯点了一支烟,娓娓道来,
“老大是这个公司原来的总裁乔东笙的私生子,他妈生下他后就被老爷子的原配赶出了公司,母子俩受尽羞辱,但是由于老大的妈妈生性倔强,偏偏不肯离开蓝海,于是就拖着他做着各种零碎活,勉强度日,那个时候,老爷子还敢偷偷地周济他们母子,但是有一次被太太发现后,他就再也不敢跟他们见面了。他妈一直觉得是儿子拖累了自己,于是从小到大,对他也不怎么关心疼爱,还时不地非打即骂。”
蔡英凯望了一眼正听得聚精会神地苏岚,继续说“到了老大18岁那年,乔老的大儿子乔安车祸去世,老爷子自己也病入膏肓,家族产业没人继承,于是便硬生生地认回了他,那时候他正在生一场很严重的病,已经在家里躺了一个多月,他妈没给他治,只等着他自己病死好再嫁他人。于是,在他生命垂危的时候,他妈拿了乔家给的巨额补偿款消失了,最后还是多亏了吴叔将他及时送到医院,才勉强捡回了一条命。”
听到这里,苏岚突然泪流不止,这样身世坎坷的楚易乔与表面上的光鲜亮丽简单判若两人,原来在他刻板冷酷的外表下,有着这样一颗鲜血淋淋的心。
看到蔡英凯停顿了下来,她着急地追问,“后来呢?”
“后来,他就继承了乔家的产业,年纪轻轻地就开始学着算计别人,打击对手,获得威望和声誉,他妈却也再无音讯,直到四年前,他无意间得知,有人曾经在远城见到过她,于是他抛下所有的事情远涉万里去那个城市找她,就为了问她究竟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残忍,只可惜,终究是没有找到。”
苏岚心里一阵惊呼,楚易乔去过远城,去过自己的家乡,这是怎样的一种缘分,他们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曾经有过渺然的交集了。
得知这一消息不知道让她兴奋还是难过,睁着一双饱含泪水的大眼,静静地看着窗外思绪纷飞。
蔡英凯的声音依旧飘荡在空气中“从那以后,他就不断派人出去寻找,每次都有消息,而每次都未找到,于是免不得大醉一场,几天前,他也是听说有了母亲的踪影,自己在酒吧借酒消愁,才把自己喝得去了医院。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蔡英凯深深地叹了口气,故事讲完了,他用眼神下了一个逐客令,坐回办公桌旁继续审阅大堆的文件。
苏岚昏昏沉沉地从里面走出来,脑中混乱不堪,这样浑浑噩噩了一整天,下了班就着急往医院赶去。
深秋了,蓝海市虽然地处温暖的南方,不至于太冷,但是秋凉的感觉还是在傍晚明显地体现出来。马路两边的百年梧桐树,叶子开始渐渐发黄,空气中也有了些许悲凉的味道。
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楚易乔穿着宽大的家居服站在窗前发呆,屋内没有开灯,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房间里雕塑一般,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苏岚啪的一声打开灯,冲着楚易乔说,“楞什么呢,快过来吃饭吧。”
他顺从地转过身,见着苏岚时眼神霎那间充满了温柔,笑着问道“今天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你不知道,医院的午饭真的太难吃了。”
闻听这话,苏岚不屑地撇撇嘴,“你要不要这么多事,这里是贵宾区哎,午饭还难吃,你让普通病房的人吃什么?还有啊,医院里的病服好好的,你非要穿自己的家居服,这也就算了,我觉得这个病房已经很高档了,床单被褥什么的也都很新,你又要换成家里的,住个院还这么麻烦,真是龟毛。”
楚易乔一边掀开小保温盒,一边自己动手乐滋滋地盛饭吃,对苏岚的唠叨权当听不见。苏岚今天带的是浓稠甜香的红豆粥,玉米面贴饼子,配上精致的小咸菜,可口又美味,楚易乔饿死鬼一样大口吃起来,边吃边赞叹,“嗯,你做的就是好吃。”
苏岚无奈地纠正道,“我再重申一遍,这是我买的,买的,听明白了吗,不是做的。”
“买和做一样,反正是你带的饭,我吃着都香。”他口齿不清的反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