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是永恒不变的真理”用在老板身上简直再恰当不过了,因为他们属相就是“变”:上半夜属鸡,下半夜属狗,今天夸你赞明天损你阴你。遇到这样的主儿,你得随时准备着“以不变应万变”。他们说的话、承诺的事,不是不信,而是不可骤信,就算你会听会问,弄得非常精准,只要没有老板正式签字许可,就必须学会一等二看三忍耐,切不可奉若圭臬,屁颠猴上树地忙着执行。否则的话,吃亏的一准是你。你若敢说“是你说的”,老板就会天打五雷轰你:“谁说的?我说过吗?何时何地说的?”然后用铜铃般大小的怒眼在周围扫上一圈。天呐,如此情形,你该不会傻到指望你的、在他的淫威底下裤裆都快湿透了的同僚们站出来给你作证吧?完了,你就等他指着你的鼻子发作罢。他不操你祖宗、不把你扫地出门,就算你烧过高香了。
是心无主见,还是食言而肥?
自从三十七岁创办这家星索绳缆公司时起,孔祥林就一肩承担了公司所有的事务,连采购、带管理、跑市场几乎全都靠他一人操持。现在,将近二十年过去了,他还得坐镇指挥手下三个业务员南下北上接洽业务,亲自和大宗客户打交道。最近七年以来,公司产品的外销市场看好,成交量增幅比国内市场还要好,差不多已经占到总销量的20%左右。
在一个前景并不看好的行业里,公司之所以能有今天,除了他自己,还要归功于另外两个得力助手:一个是鲁连仲,一个是庄子。对此,孔祥林心里非常清楚。
而现在,最令他头疼的事情,就是这两个昔日功臣在公司里的位置应该怎么摆,选谁来接自己的班?
先说鲁连仲吧,他从学校毕业以后就一直在星索公司工作,工龄差不多和公司历史一样长。由于客户要求的产品规格各不相同,星索公司的生产管理非常复杂。好在鲁连仲在技术方面很擅长,也很好学,所以进厂不到两年时间就使公司生产转入正轨。虽然,孔祥林总是认为鲁连仲缺乏领导能力,见识比较狭窄,尤其是不懂得授权的技巧,但孔祥林还是破格提拔他做了厂长。
五年多以前,孔祥林从境外需求中探索出一条公司发展新路——生产合成绳缆,但他始终无法找到价钱合适的专业生产设备。
正这个时候,庄子出现了。原来,孔祥林独生女儿嫁给了一位比她大十岁的工商硕士(也就是常说的MBA)庄子。当时,孔祥林打算聘请女婿到他的公司担任某一部门的经理,但庄子却认为自己在一家外资公司做经理做得很不错,便婉拒了孔祥林的邀请。
同年二月,孔祥林终于在挪威物色到了一家以自制设备生产合成绳缆的小公司,而这家公司的老板也正打算出让这个专利。孔祥林参观完工厂后,便提议承购该公司大部分的产权,对方立刻就答应了。
孔祥林打算是,一面让挪威公司继续生产合成绳缆,一面负责制造设备,提供给自己国内的工厂使用。
就在双方进一步谈判合同细节时,孔祥林自然而然地考虑到派谁来掌管这家挪威公司,庄子当然是第一人选。可是,因为孔祥林的女儿根本不想移居到国外,庄子只好拒绝了老岳父的这一请求。
当时,实在无计可施的孔祥林只好退而求其次,心想不妨把鲁连仲调往挪威,而让庄子来接替其在工厂的工作。在孔祥林看来,挪威那方面的工作只不过是维持正常运作,利润不利润倒在其次,只要能把设备生产出来运往星索公司就行,再怎么着,鲁连仲也是一定可以胜任的。
果然,鲁连仲非常愉快地接受了老板将其调往国外的任命,因为在挪威他可能会拥有比较大的自主权。接下来,孔祥林自然要告诉他关于庄子即将接替他在工厂一职的事情。谁曾想,鲁连仲当时却突然变了脸,急忙询问孔祥林,万一挪威投资失利,他不得不回来,届时怎么办?孔祥林便一拍胸脯应承说,到时候一定给他一个同等份量的职位。不过当时,孔祥林认为鲁连仲的担心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调职半年以后,鲁连仲就把挪威的工作带上了轨道。孔祥林在挪威公司视察期间惊喜地发现,鲁连仲已经有了显著改变,不仅人比以前自信,而且似乎国外的阅历也让他增长了不少见识,眼界也开阔了。
国内这方面,对庄子这么一位MBA来说,那点工作,自然更为得心应手了。
……
前一段时间,挪威公司生产的设备已经全部交货,再在挪威安排生产合成绳缆也已完全没有必要(光人力成本就不划算),未完工订单完全可以转入国内工厂生产。所以,孔祥林当机立断,决定不顾鲁连仲的反对,将挪威的那家公司拆解出卖。可问题是该如何安插鲁连仲?
他曾经答应鲁连仲,如果国外情况不好,他一定会给他另行安排一个不错的职位,但是现在,庄子把工厂管理得很好,公司里的其它部门也都没空缺。唯一空缺就是公司设在南美的一家原料厂。本来就对拆卖挪威公司憋了一肚子气的鲁连仲能答应吗?他会不会认为老板是在食言而肥,耍他呢?
孔祥林很清楚,五年多时间的工作经验已经把鲁连仲锻炼成了一位非常出色的管理人才,等到他五年后宣布退休时,四十多岁的鲁连仲将是一位难得将才。
于是,他决定将自己的全部打算向鲁连仲和盘托出:他希望,五年之后由庄子接替他当老板,主管财务和业务;而由鲁连仲出任公司负责生产事务的总经理。可鲁连仲却面无表情地对他说:
“五年后的事情,五年以后再说吧。老板,现在还是说说眼下怎么安排我吧。”
“小鲁啊,事情是这样,我们在南美不是有一家原料厂吗?我——”
鲁连仲一摆手打断了孔老板的话,说:“不用说了,您的意思我很清楚,想让我再跑一趟南美,然后没过几天再又把它拆卖出去,是不是?你还打算在我脖子上挂多少中看不中吃的大饼?”
孔祥林楞了斗晌,叹了口气说道:“是的,过去是我说话不算数,可是眼下公司本部实在没有职责相当待遇相当的空缺,更重要的是只有你有国外工作的经验,能够担当这个重任。”
“那你为什么要关掉挪威工厂呢?虽说人工高点,可上交给公司的利润并不少呀!是不是因为南美那边的屁股没人擦了,想调我去,才把那儿关了?”
“小鲁啊,话可不能这么说吧——”
“当然了,国内现在已经有你女婿打理,用不着我了。怕我碍事,当然要把调开。”
“你——,我不是说了嘛,调你南美那只是权宜之计,一有合适人选,立即调你回来。”
“这话谁信?!”鲁连仲一拍屁股,走了。
或许孔老板确有难处?或许他当初并未真心想要安插忠心耿耿的鲁连仲?或许他还想再利用一回鲁连仲?或许他这一回真的是想留住这样一位干才?但当此之际,追悔以往的允诺,或者重新许诺,并不会对孔老板有任何的帮助,谁让他无法兑现自己已经作出的承诺呢?已经失信用的人,别人怎么可能再相信他的承诺?
也许有人会说,应以书面证据为准。如果孔老板当初只是嘴上说说,并未形诸笔墨,鲁连仲较真儿也是白搭。
其实,白纸黑字,并不能记录和保证信用,人心才是。
要知道,无论老板与员工还是生意往来双方之间,作为利益分配线上的两个点,信用是唯一有效的纽带——信守承诺。这个道理看起来非常的浅显,可大多数老板为了眼前利益,轻于许诺,寡于兑现。
比如计件工资:老板和员工事达成一个双方均能接受的计件工资标准,比方说,每生产一双鞋,员工可以得到处10块钱——再简单不过的一个承诺。
但是实际上,当员工们付出超常努力,所得工资超出市场平均工资太多——如果一般人均月工资标准是1000元左右,而鞋厂工人却能拿到10×200=2000元时,老板面临着如此巨大的诱惑,而门口排着一长队希望拿每月1000元的工人时,就很可能背弃当初的承诺,把计件工资降下来。比如降到7.5元钱/双,只发给员工7.5×200=1500元左右/月。虽然,看起来企业的效益暂时上升了,但他付出的代价是他作为一个老板的名声:
他是一个不讲信用的老板!
此后,谁还给他拚着命地干活?于是,大家便开始消极怠工(只要不让老板炒了就行),本来可以生产200双,现在只生产150双。比之当初生产200双鞋、拿2000元,老板和员工其实都是输家。
所以,恪守承诺,包括各种明言的、暗示的承诺,在公司内外、在老板与员工之间建立起信用关系,才是公司长远发展之道。
如果,孔老板真的不想忽悠鲁连仲(就算当初他是一时心血来潮,然后贸然关闭挪威公司,再为信守承诺感到头疼,就可以看出孔老板即使不是一位轻诺寡信的主儿,至少也是一位不怎么拿得定主意的人),或者想要鲁连仲以后继续信任他,就必须了解自己在道义上履行承诺的重要性。大可不必非要等到五年之后,断然宣布自己退休,再对鲁连仲作出安排。
他现在就可以自任董事长兼总经理主管财务和发展新项目,而由庄子出任主管销售的副总,鲁连仲出任主管生产的副总(或者,鲁连仲和庄子也不妨互换职位)。然后从现就开始采取有计划的行动一边逐步放权,一边审慎考察鲁连仲和庄子两人的合作情形以及各自优缺点,不断给予他们某些训练,以便在他退休时能顺利地将管理权移交给继任者。
对一家私营企业而言,鲁连仲就算再有能耐,对自己可能做到的位置大概也是较为自觉,不会苦心巴巴地希望会由自己来当公司继承人吧(如果他真有这种想法,留他反而坏事,足以毁掉整个公司)。
至于南美那边,根本不是什么难题,完全可以交由鲁连仲负责,责成他找人料理,如果他找不到合适人选,那他自己就得偏劳了,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要彼此建立起信用,人的问题总是能够靠人来解决的。在此基础之上,体谅,合作,活力,干劲,一定不会成为紧缺商品,分享成功滋味,又有何难?
变花样比变脸还快
有些老板素以善变成闻名,比川剧中的变脸高手还要动作迅速。积极应变本来是一种领导能力,耐性更是获取成功的不二法门。可是,如果光有积极而无耐性,这“善变”二字就跟“朝令夕改”没啥分别了。
的确,企业内外环境总是处在不断变化之中,不能改变环境,便该适应环境,老板自然不能守株待兔,以不变应万变,应变本来也是无可非议的。而且思想开放、点子多,本来也是好事,但是每天都有新点子,有时还互有出入,在你是拓展思路,在别人却会以为你多变。所以,你的有些想法之所以迟迟得不到下头的落实,就是因为他们猜你是不是还要变。
而且,验证任何方针、政策、决定、计划是否有效,总得容它实行一段时间才能看出眉目吧?当然,在任何一项措施付诸执行的过程中,遇到一些事先无法预料的问题、困难或者阻力,也是很正常的,还可以随时作出修正,不断完善嘛!
可是如果老板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给你,三天看不出成效,就把你辛苦策划出来的案子给毙了;或者历经数月酝酿出来的一番市场动作,因为某个完全可以修正解决的小问题而全盘推翻,或者因为预算小数点后面的一点小误差而被财务部门(大都是老板的意思)扼杀在摇篮里。
更令人沮丧的是,即使是根据老板旨意拟定出来的计划,按老板指示而作成的计划,往往也是石沉大海一般,被老板束之高阁。当然,这些老板往往还会将他的这种做称之为“当机立断”。
也许,这种老板可能永远都不明白,没有决定,其实也是一种决定。所以,在他的公司里,你会发现,上上下下都很忙,忙什么?忙着收拾残局,忙着拆东墙补西墙。别看老板一天到晚变着花样地拿出新药方,唬得属下一楞一楞地,今天一剂明天另一剂,可就是没有哪里一剂能够耐着性子吃完一个疗程的。或者是,就连老板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该吃哪付,才算对症。
有些老板,一会儿这个主意一会那个主意,一会儿这个指示一会那道命令,刚交待完一件事情还只开了个头又让改做另外一件事情,变起主意来比川剧里头的变脸高手还快,简直让你无所适从。更要命的是,很多主意、指令还前后矛盾,简直就像老板看你闲着没事儿,逗你玩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