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一位文友闲聊,说及柏杨近几年的动作,与李敖相比可谓逊色之极。他感慨道,柏杨大概是累了,或者已经醒悟,说了也是白说,何必苦了那张嘴。听罢也有同感,但更多的,却是弥漫周身的黯然。
把写作称之为“码字儿”,应该是王朔的发明,是他躲避崇高的又一杰作。其实,细想想,有多少“崇高”不是被我们拉了来做了虎皮?从这个角度来看,“码字儿”这个称谓,要比写作来得更实在、更有味儿,特别是当我们坐在电脑前,用键盘敲打着那些方块字儿的时候。
因为码字儿而成为富豪的,在如今这个年代,当不是少数。就是鲁迅,也是那种穿长衫的一类。不同的是,鲁迅所具有的精神,那种批判态度,却像久远的“官窑”一般,已经成为稀罕之物了。是呀,说你是愤青,还算是文雅了;若说你是幼稚,已经是胡子拉碴的人了,还真是有些脸红。在码字儿的人堆里,因为困惑、迷茫等原因,而情绪淡然甚或黯然的,不无人在。丁玲早在1930年的时候,就说过这样的话:“我们写,有一些人看,时间是过去了,一点影响也没有。那我们除了换得一笔稿费外,还找得到什么意义?”胡适在早一些的时候,所以专攻了一段时间的数学,也是觉得,“这条故纸的路是死路”。但无论他们有怎样的看法,最终,还是没能消除掉这份情结。巴金作古以后,人们甚至认为,他之所以伟大,并不在于他早期的“三部曲”,而在于他敢于直面自己,敢于说真话——真话的价值,因为假话的畅销而越来越珍贵了。
不过,一个伟人政治时代的失去,让我们重新看到了政治昌明的前景。北京零点调查集团的研究表明,民意调查或者民意测验,已经越来越多地成为决策者不可忽视的参考工具,那个民意由特殊的政治组织来确定和代表的时代也已经渐行渐远。在完成这篇稿子之时,又逢第六个“记者节”的到来。仿佛是倏忽之间,涂鸦已经过了六个这样的节日了。这些年来,那些孜孜以求的“老记”们——也算是“码字族”中的一员吧——凭借着一种精神力量的支撑,一次又一次地让我们看到了他们的影响力。网络与传统媒体的互动,也进一步扩张了社会集体力量的影响。孙志刚案、刘涌改判、“宝马案”等等,无不都是这种集体力量的胜利。
当然,如此也只能够说明,一切还都处于萌芽阶段。因为权力的本性就是扩张,只有在遇到边界的地方,才有可能停止。这是孟德斯鸠的观点,大概也是巴金的“文革”博物馆所以只能成为夙愿的原因。
好在,我们已经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