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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杯中窥人

常言说,酒品看人品,酒德看品德。从酒风看作风虽然不一定全面,却也不无道理,文如其人,酒如其人嘛。唐人孟郊诗云:“酒是古明镜,辗开小人心。醉见异举止,醉闻异声音。酒功如此多,酒屈亦以深。罪人免罪酒,如此可为箴。”

酒,相传为河姆渡文化时期一个名为杜康的人所研制,绵延至今,神州酒厂数以万计,据说国人每年可以喝干一个西湖。我国的酒文化也是源远流长。龚若栋认为:“如果说礼是中国酒文化内核的话,那么酒德就是中国酒文化的外壳。”此话颇有见地。

以酒会友,喝到适度最好,与朋友慢饮轻谈,头脑清醒,口齿伶俐。而且喝酒可以助兴、可以增加感情,有利于搞好关系,对文人骚客而言,还可以“斗酒诗百篇”。诗人李白“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莫为醒者传”。写出与酒有关的名句“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李白一生中还创作出《将进酒》、《悲歌行》、《把酒问月》、《对酒》等咏酒名篇。李白《春夜宴诸从弟桃李园序》更写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古人秉烛夜游,良有以也!况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会桃李之芳园,序天伦之乐事。群季俊秀,皆为惠连。吾人咏歌,独惭康乐。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不有佳作,何伸雅怀?如诗不成,罚依金谷酒数。”

饮酒行令,也是国人在饮酒时助兴的一种特有方式。《红楼梦》第四十回中鸳鸯吃了一盅酒,笑着说:“酒令大如军令,不论尊卑,唯我是主,违了我的话,是要受罚的。”酒令是用来罚酒,但实行酒令其目的是活跃饮酒时的气氛,免得滥饮无度。怎样才算不得滥饮酒呢?《礼记》这样说:“君子之饮酒也,一爵而色温如常,二爵而言斯,三爵而冲然以退。”孔子也提出“酒无量,不及乱”。就是说每个人饮酒的多少没有什么明确限制,以饮酒后神志清晰、形体稳健、气血安宁如常为度。“不及乱”即为孔子鉴往古、察当时、戒来世提出的酒德标准。

可在饮酒之时,真正做得到“不及乱”,像古人说的那样,花好如故人,一笑杯自空。或如明人莫云卿与友人饮,以“唇齿间沉酒然以甘,肠胃间觉欣然以悦”,超过此限,则立即“覆斛止酒”(杯倒扣,以示决不再饮)。小小酒杯,古往今来,端得起,放得下者,能有几人呢?

一些好酒之徒,在觥觞豪饮中争先恐后地显示其酒品有多高,水平有多高的酒中豪杰的风采,其结果,往往以欢乐始,以哭泣终。前段时间,我所在的小城,一个我颇为熟悉的人因饮酒过度而丢了性命。还有一个例子是写武侠小说的古龙,因为豪饮XO得肝病枉送了性命。此一类酒鬼,害了自己,误了家庭。

有的人,只要一杯酒下肚,便小巴狗咬月亮,不知天高地厚,豪言壮语满天飞,老子天下第一。韩愈《醉赠张秘书》有“长安众富儿,盘馔罗膻荤。不解文字饮,惟能醉红裙。虽得一响乐,有如聚飞蚊”。去年出差乌鲁木齐,曾看到过一个酒傻子,喝高了,谁都不怕了,连派出所的警察都敢打。后来被扣走了,是死狗一样从地上拖着走的。此类酒徒纵酒狂饮,沉溺声色,从饮酒的文化涵义转向了单纯的生理刺激,并成了社会污染之源,真是可恶且可悲。

有的人,佳人在侧,酒至酣处,礼仪麻醉,理智蒸发。先是色眼蒙胧,红红粉粉白白嫩嫩香香艳艳;而后是色胆澎湃,不敢说的也说了,不便做的也做了。舌头一硬就“停车做爱——枫林晚”,先没了口德。接着便也失了手德,“轻解罗裳——非抱即搂”。酒后失德的事情所听所见很多,前天见报载东北某地的孙某因酒后无德,将正在熟睡的弟媳强奸,酒醒后竟然死不承认。一次,看到一女士,喝了酒之后如同荡妇似的,不断地给男人们放电,以至于与其中一个男人在灯火阑珊处拥抱着,真的很难让人相信他们未饮酒时严肃庄重的样子。

也有人谁管江山乱,且擎掌中杯。一杯酒下肚说自己,两杯酒下肚说别人,三杯酒下肚,什么人都敢说。将你我他皆做了盘中的下酒菜。说之不足,则位谩骂。曾经同一位所谓著名诗人同桌吃饭,未尝饮酒时,著名诗人显得风度翩翩。酒过三巡,此公即无所不讥,无所不讽。其杯中有酒,目中无人的腐儒酸态,令我大倒胃口。

一位作家谈论饮酒的四个阶段说:“第一阶段饮者像猴子,变的活泼、殷勤、好动;第二阶段像孔雀,饮者得意洋洋,开始炫耀吹嘘;第三阶段像老虎,饮者怒吼长啸,气势磅礴;第四阶段是猪,跌俯桌下不吭声。”这种概括真是非常贴切,惟妙惟肖!

借用先贤家训告诫诸位酒友:“世上是非,多起于酒;加以贪杯,愈丧所守;乱语胡言,得罪亲友;甚至醉时,胆大如斗;酗酒放风,裂肤碎首;醒后问己,十哀八九;何如节饮,免致献丑。”

酒杯冷暖自知,轻启芳唇,吸来蓝衣,绿裳。人言:酒无好酒,宴无好宴。我道:酒是好酒,宴是好宴。奈何人心叵测。

一沙一世界,一酒一人格。酒无德,人有德;且擎一杯辨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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