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练,原指以队列形式学习和练习军事或体育方面的技能。然而,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其语词意义有所延伸。时下它的意义多少有点调侃的痞味,大概是收拾、修理意。比如说:小心老子操练你!再如对弟子和孩子的管教,对属下的管理,甚至克己修身,也可视为操练。
儿时上学,多有愚顽。被若干老师用老拳操练过,当时发誓长大后也当老师,好操练他们的儿子。然而,流逝的时光冲淡了童年的誓言,大学毕业时我改变了主意。倒不是我对自己肚里的那点墨水不自信,怕自己误人子弟。而是在对学生的管理上我缺乏足够的理性和耐心,对过于顽皮的学生重复了从前老师的恶习,动辄施以拳脚。冷静想来,这种低级操练连我自己也不齿的。所以,我悄悄地远离了三尺讲台。
犬子年方五岁,平日里只要开心,父子之间可谓百无禁忌。孔夫子曰:唯女子与小人(指小孩)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疏之则怨。此言不谬。小子有时与我玩着玩着就放肆得忘了谁是爹了。他骑到我身上飞扬跋扈,出手不知轻重,出言不知雅逊。等我意识到时便收起笑脸,施以家长的专制:“咋了,几天没练就不知道你是谁了?”这种武力威胁实际上是黔驴技穷,好在小子还算识趣,他知道如果不打住,必遭武力操练。
与为人师、为人父而言,当官当属为人上者。在管理过程中,都面对上与下的关系处理问题。有的人支配欲很强,喜欢操练别人,所以,一旦逮住机会,会把它发挥得淋漓尽致。譬如说有了权力,他就会变着法的整人、玩人,仿佛把下属个个练得像个三孙子,才能满足自己内心的权欲。当官是一时的,不管是否在官场善终,总有乌纱旁落的一天,如果到那时,你发现曾经在你面前低眉顺眼的三孙子尿也不尿你时,你的心理一定会失衡。当老子虽是一辈子的事,但打儿子终究不是办法,总有你打不动的一天。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主张多操练自己,少操练别人,包括你的下属,你的孩子。
一个人向上的过程,大概就是操练自己的过程。先贤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由此可见,卧薪尝胆是一种操练,啮雪苦节是一种操练。操练自己从某种意义上说,指不一味地向社会和他人索取,而是充分发挥个人主观能动作用,挖掘自身潜力,最大限度地创造出自我的价值。操练自己并非是跟自己过不去,而是对自己的提高,操练别人只能助长自己的骄气,操练自己不仅仅是增长自己的勇气。一个没有独立精神,自由心灵的人,他不会操练自己,也做不了自己的上帝。
用哲思和睿智操练人的,那是智者、贤者;用阴谋和权术操练人的。那是奸佞、官痞;用拳头和棍棒操练人的,那是庸夫、孱头。老闵不才,脑瓜里没有教化他人的哲思;老闵不器,手中不持控制他人的权柄。所以,我无力也无意操练别人。至于对儿子,也许是爱之深,责之切,总之,不愿落个养子不教的罪名。好多时候我倒是乐于以智者、勇者为榜样操练自己。此所谓法古今完人,当属至高的精神追求。
操练自己的前提是正确认识自己,其最佳方式是曾子所言的“吾日三省吾身”。然后将骨子里那个高尚或卑鄙的你、美丽或丑陋的你、善良或凶恶的你、高雅或低俗的你、勇敢或懦弱的你一字排开,逐个拷问之后独自操练。我有理由相信,成功属于勇于操练自己和善于操练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