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这么快就有慰问金拿么?我的呢?”老婆问碧芸,我从后视镜捕捉到老婆的神情,她没笑,故作严肃,看来老婆是对碧芸没安排她做事不满。
碧芸冷不防被老婆这么一问,一时摸不着头脑,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笑说:“阿姐也要慰问金?颜总,批!”
“董事长,批多少?”我问,给碧芸出了个难题。
没想到碧芸侧脸对我老婆说:“阿姐,要多少?”
老婆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又咕噜道:“多多益善!”
我喜欢看到老婆的笑容,也许是习惯了,我知道,老婆不能没有笑容,如果没有笑容,她就会连话都没有;我也喜欢看到碧芸的笑容,她的笑容就象冬天明媚的阳光,没有丝毫冷意,要是她不笑,我的世界不是南半球,肯定就是北半球。
从后视镜把她们的笑脸提到一起,有点象提花,那镜子里的笑容,就象在编织色彩鲜艳的提花布。梭头提着纬线快速穿过一上一下的经线,电脑控制梭头的走向,需要的色彩,就穿过经线上面,不需要的色彩,就穿在经线下面,一梭一线形成的图案,就慢慢呈现出来。凹凸镜看到她们的笑容,经线、纬线交错组成的凹凸,也可以编织出她们的笑容。
“巴黎盛宴”到了,碧芸停下车,服务生走过来,恭恭敬敬递给她一张刻有埃菲尔铁塔的贵宾卡,泊车去了。
我头脑顿时闪过许多画面,埃菲尔铁塔漂流瓶,牵手,海滩,病床……“妈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不禁在心里想着。
碧芸瞟了我一眼,见我瞪着她的手看,低眸瞄了手里的贵宾卡,知道我想起往事,不禁眨了眨眼,眼眶想是湿润起来了。
老婆可能知道埃菲尔铁塔,但不知道还有漂流瓶。看见我被碧芸白嫩手上的贵宾卡吸住了,碰了我的手,又扯了我的衣袖:“巴黎埃菲尔铁塔。”
“巴黎盛宴”一听就知道贵的西餐。单纯这名字,就要比普通的西餐厅贵一倍,不要说有名师名厨,有美妙小提琴独奏曲,柔和的灯光看来就不用加钱了。
碧芸要老婆点菜,老婆就不客气了,只是,老婆的不客气也只是够吃而已。
我问碧芸:“妈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我去接她过来?”
碧芸深深望了我一眼,阳光如昔的脸上平添了少许柔和的光线:“昨晚刚和妈通了电话,现在在康复治疗……妈的意思好像不想过来,要帮舅舅照顾舅妈。”碧芸欣慰地说。
“那你春节一个人过去吗?我们陪你去?春节期间有开大船吗?坐飞机?”我叉着一片牛肉片说。
碧芸看着我,抿紧薄嫩的唇,又轻轻一笑:“这个我倒是还没有考虑过,按理,今年你得去。”
“嗯,那就这样定了,一起去。”我说。
实际上,我知道碧芸吃好午饭才去织唛厂的用意,我和碧芸就在织唛厂认识的,如果还在那里吃工作餐,厨房的阿姐,写花的金童玉女,所有认识我们的人,肯定都要问个不停,老婆在场,清秀也在场,那就麻烦不断了。回答不回答是一回事,可能,连吃饭的时间都会应接不暇。
还好,大家都去休息了,办公室静悄悄的,只是隔着墙传来我再熟悉不过的织机声,隐隐约约的,偶然有工人推开隔断办公室和车间的门,均匀的织机声就会象涛声一样涌来,然后门关了,又象海涛突然退去一样,归于平静。
老婆跟我八年抗战织唛,实际上却连织唛机是什么样子都没看过,织唛是怎么提花的也一窍不通,甚至,连织唛机是什么声音都没听过。第一次来织唛厂,老婆当然觉得什么都新鲜。
她拉着我的衣襟说:“带我去看看,提花布是怎么提花的。”
“哈哈,你不看都不行了,现在,就你一个人是菜鸟。”我笑着对老婆说,“我下午带你好好看,替清秀打理几天,你别怕,快过年了,已经不会有新单。我要带清秀她们去深圳。碧芸的意思,是叫你和清秀、宛霞一起,按我原来的构想,把织唛厂做大。”
“嗯,我以为你忘了,还好,没忘!”老婆闲不住了,迸发出来的干劲一定很惊人。“碧芸,真的很会用人,”我暗自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