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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朝乾夕惕,夙夜忧勤

雍正执政的最大特点是勤政,他为政之勤勉,在中国历史上的皇帝中,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以朱批奏折为例,在他短短12年零8个月的执政生涯中,现存奏折中,出自雍正之手的,汉文有35000余件、满文有6600余件,合计41600余件,平均每天批阅奏折约10件。且批改奏折这一事务,也只在晚间进行,他亲自朱批,不假手于他人。奏折批阅也非常认真,短的两三字,长的有上千字,累积起来,仅仅他批奏折的字数,也达三四百万字!

历史上有作为的皇帝,如商汤、周武王、汉高祖、光武帝、唐太宗、明太祖、明成祖、康熙等,他们要么是开国皇帝,要么是守成君主,一般处在王朝的第一二代,或者王朝的末期。这些时间段,社会矛盾尖锐,给了他们施展才能的机会,因而成就了一番伟业。雍正没有他们这些得天独厚的历史条件,他处在朝代的中间,面临着清除积弊的艰巨任务,但又不至于有大的社会动荡,无须改天换地,只要忠实地按照祖宗的成法,顶着那些质疑皇位者的诽谤,努力施政。

但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短短十几年的执政生涯,雍正却比他父亲康熙在任六十一年皇帝所做出的改革还要多:耗羡归公;建立养廉银制;摊丁入亩;清理国库,以铁腕收回侵吞的库银;建立会考府;开放洋禁,发展海外贸易;改土归流;废除贱籍、酷刑;创立军机处。这都是令他非常值得骄傲的成绩。

完成这些事,雍正唯一的法宝,就是总揽大权,事必躬亲。在他养心殿的暖阁上,有这样一副他亲笔书写的对联:“惟以一人治天下,不以天下奉一人。”为此,他每天都工作到深夜,平均睡眠时间不足4个小时,每年也只有生日那天才休息。

之前的政体是这样的:在努尔哈赤时,皇帝不如大臣有权,一切军国大事均交由王大臣会议受理,最后将结果呈报给努尔哈赤即可。在皇太极时,为了分散大臣的权力,皇太极设立了文馆,管理内三院。到了顺治帝晚期,又改内三院为内阁,设立宰辅。鳌拜专权时,曾将内阁又改回内三院。康熙从中得到教训,力主“天下大权,惟一人操之”,因此成立了新内阁,将题本、公文、仪礼、大典等公务全部划分到皇帝头上。后来,康熙又让亲信的汉人参议政事,建立了南书房。

与之前的王大臣会议相比,君主专制避免了政令多出,提高了办事效率,而且有效杜绝了阴谋夺权的事情发生。这是康熙的经验,雍正继承了这一点,并将它发挥到极点。他建立的密折制和军机处,就是这种施政思想的典型。——密折,皇帝直接给予朱批指示;军机处,根本就是皇帝实行一切政令不受掣肘的办事机构。

所有的军务大事均由他一人负责,他忙得过来吗?忙不过来就加班!

以军机处的事务为例。虽然他设置了军机大臣,但他们的工作类型与秘书没什么区别,在讨论军国大事的时候,雍正也只是听听他们的建议,议题由雍正帝本人来决定,事情的处理结果,也只是雍正一个人拿主意。

在雍正之前,国家草拟文书,都是由内阁草拟,给皇帝过目,皇帝批准后,发六科抄出,宣示有关衙门和官员执行,没有多少机密性,皇帝在其中的作用也不大。但自军机处建立之后,跟皇帝有关的诏令,如旨、敕、上谕,均由一名军机大臣单独面承皇上,二人商定后,拟写公文,再行发出,根本不经由内阁六科。所以军机大臣的工作也很忙碌,他们每天凌晨三时至五时,进入值班房,看看雍正是否有琐事要交代他们,雍正一大早便会起来宣召他们。如果事情比较紧急,雍正还会提前起床宣召他们。有的军机大臣,所经手的琐事比较多,雍正一天要宣召几次。

比如张廷玉,他是雍正最信任的军机大臣之一,也最忙碌,有时候雍正甚至一天召见他十余次,尤其是西北两路用兵期间,他不得不从晨至暮地忙碌,有时候甚至要办公到一鼓、二鼓,午饭也顾不上回家吃,雍正给每日入值的军机大臣、章京饭食,让他们在散值后就近在宫中吃饭。秘书都忙碌至此,何况雍正本人呢?况且雍正又不止一个军机大臣,军机大臣忙到什么时候,他便工作到什么时候。

再以文书档案为例,军机处要负责为皇上管理文书档案。当时大臣们的奏折,雍正要亲自阅读,给予朱批,然后交由军机处抄成副本,加以保存。雍正很重视军机处文书档案的管理工作,军机章京除了要登记所有档房收存的档案,还要将奏折按年月日顺序归档,定期记录军机处档案,工作非常琐碎、辛苦。但与军机大臣一样,他们只是“打杂”的执行者,雍正身为发令者,工作一点都不比他们少。

因此,雍正每天公务繁重,只能日月勤慎,他也常以“朝乾夕惕”来自励,每天从早忙到晚,深夜还要去批改奏折,第二天很早又上朝去了。与皇阿玛康熙不同,康熙懂得休息和放松,雍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娱乐爱好,每天就是接见大臣,与奏折打交道。雍正曾作诗反映自己的日常生活:

《夏日勤政殿观新月作》

勉思解愠鼓虞琴,殿壁书悬大宝箴。

独览万几凭溽暑,难抛一寸是光阴。

丝纶日注临轩语,禾黍常期击壤吟。

恰好碧天新吐月,半轮为启戒盈心。

《暮春有感》

虚窗帘卷曙光新,柳絮榆钱又暮春。

听政每忘花月好,对时惟望雨赐匀。

宵衣旰食非干誉,夕惕朝乾自体仁。

风纪兮颁虽七度,民风深愧未能淳。

这两首诗反映了他自知责任重大,不敢怠惰,虽然时序变化,也无暇欣赏自然的变化,只能“天下几务,无分巨细,务期综理详明”。但是长年累月的辛劳,过度的体力和精力消耗,这在任何人都是吃不消的。

雍正即位的前几年,身体还好,但到了雍正七年(1729),他累倒了,一场大病下来,一病就是一年多,几乎要了他的命。于是群臣纷纷上请安折,请他多休息。但雍正偏偏逞强,只要自己还能动,仍然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即使在他驾崩的前几天,他也没有任何休息,一直抱病工作,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实在挺不住了,才让两个儿子前来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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