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我以为所有事情会这样越变越好时,一个惊人的噩耗传来,打破了我对所有的幻想。
那天是周末,天气有点冷,我像往常一样在便利店上班,或许是早有了不安的预感,我上班的状态很差,收银的时候出了好几次错,快中午的时候,辅导员打来电话告诉我说,我爸在工地上出事了。
当时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呼吸都忘了,脑子里好似有只苍蝇,嗡嗡地乱响,辅导员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完全记不得了。那一瞬间,我连哭都哭不出来,我甚至于还没缓过神,不敢相信那一切是真的发生了。
我飞快赶到医院,狭窄阴暗的走廊上聚集着工头和我爸的工友,门上的急救灯亮起来,亮得让我无法移开眼,浓烈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逼迫我承认现实。
神色凝重的几个叔叔见我来,一圈地围上来,工头搓着手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忘言吧?你爸他……”
我死死咬住下唇,把咸咸的眼泪给憋了回去,“叔叔,我爸咋出的事?”
“他…他去楼顶砸水泥地,头晕踏空就…就摔下来了。”他呜呜地哭出了声。
另几个叔叔也跟着哭了。
“你爸爸他太省了,平时吃得太简单了,营养就没跟上,头晕的事出现几次了。”
我心头疼痛得快要窒息了,但我强忍着对他们说,“叔叔,你们别哭了,我爸一定会没事的。”
他们停止了哭,抬头看我,又连忙异口同声道,“对对,你爸好人有好报,肯定没事。”
其实这不过是自我欺骗罢了,从高楼摔下来,即便不死,他也很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可只要不死,怎么都好。
“通知我妈了吗?”
“还没有,想着你近点。”
“那就别先通知她,我怕她一个人在家受不了打击。”
我这话说完没多久,那红色的灯就熄灭了,门被打开,穿着手术衣的医生和护士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神色悲戚。
我急急上前抓住他的手问,“医生,怎么样了?”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受的伤太严重了。”
虽然早就猜到了,但我听完后还是重心不稳地退了好几步,稳住后又冲进手术室,我爸浑身是血的躺在手术台上,双眼紧闭,表情痛苦。
“爸…爸…我是忘言……你睁眼看看…睁眼看看啊……”我跪在地上,趴在他身上痛哭起来,祈求他能活过来,“爸…都怪我,要…要是我不念书了,你就不会到工地上了,就不会出事了,爸,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爸,疼吗?”我摸着他的手,上面全是凝结了血块的大小伤口,“肯定很疼,爸,忘言知道你疼……你走吧,别受罪了,我会照顾好妈。”
哭了许久,站在一旁的叔叔才说,“给你爸办后事的钱由我来出,另外该给你们的赔偿一分都不会少,你放心,请节哀。”
“谢…谢谢……叔叔你们先回去吧…回去吧……”
我狠狠地啜泣着,连话都说不下去了,一双眼哭成了核桃眼。
那天我回学校请了两周的假,连同便利店那里也请了。
回到家,我妈一个劲儿地追问我为什么突然回去,我忍住没哭,我说我就是想家了。
晚饭过后,我们母女俩聊了很多,我小心翼翼地告诉她,“妈,爸出事了。”
我妈听了,沉默了半天才嘤嘤地哭起来,“我说了让他别去,把命都搭上了。”
然后我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她一直哭,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止都止不住。
第二天,我们到了浮城,找到那个工头,合着一起把我爸的尸体运回了家,花了不少钱,不过我妈没受过教育,还是老思想,落叶总要归根,火葬那一套,她不愿我爸去,人死了要再没个全尸,那就太可怜了,工头也很体谅,什么都依着我们来。
亲戚朋友都来参加葬礼,家族长辈都在惋惜难过,毕竟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两周之后,我回到学校,整个人憔悴得不行,吴瑞来找我。
“好久没看到你了,我去找你的时候,你同学说你请假回家了。”
“嗯,家里出了点事。”
“什么事?”
“我爸去世了。”
我语气平静如水,两周之内,我强迫自己消化了所有悲伤。
吴瑞听了没说话,他或许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我,这种事太敏感了,换了谁也会不知所措。
好久,他才轻轻说,“对不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