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毡阳腰悬壶,无利无名自在中......”
“人世百态自由人,我自笑卧红尘梦。”
古朴书房内,排排古书整齐排放,无不散发着古色书香,一位年近古稀的老者,喃喃念道,偶尔露出一丝欣赏之意。
“不错,不错,不错。”
连道三声不错,却也显露出此诗并非他所著。
放下手中诗句,他转头看向窗外,看向写下这四句诗之人。
外面,是一座五十丈见方的庭院,却并无花草,只有一排排闪烁幽光的兵器,同样整齐排列,无处不透着一股肃杀之意。
庭院正中,****上身、黑发随意披散的东笑手持长枪,轻合双眼,静静矗立在烈日炎炎下,白皙的皮肤反射出一股淡淡地柔和光泽,并不耀眼,只有温和。
虽年方只十四,但他已有近六尺高,身材修长,裸露阳光下的身体并不强壮,甚至有些削瘦,却有着完美之意,并不夸张的肌肉之下,似隐藏着雷霆之色。
无法掩饰的俊美脸庞上,不时滑落下晶莹璀璨的汗珠,更难得的,是他微微上扬的嘴角,永远都存在的那一抹淡淡微笑,如春风轻拂,似乎这夏日的炎热也并非那么的难以忍受。
他已在此,站立了足足两个时辰,若非有着坚韧不拔的毅力,很难想象能在如此炎热下坚持这么久。
老者的目光,便是落在他的身上,欣赏之意更甚。
没有人会讨厌一个第一眼便如此让人温暖的少年,那一抹微笑,七年来,老者从未看到有任何事能让那一抹微笑从他的脸上消失。
“唉,可惜......可惜......”
“不知先生为何连道可惜?”
一道温婉清新的声音自屋内响起,一个比之声音更加惊艳的美丽妇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老者身后,虽只身着月白丝衫,却亦难以掩饰其妙曼身姿。
只是,她那月牙双目中,却异常淡漠,让这夏日炎炎中多了一丝冰凉。
在这座古老城市中,很少有人认识她,这位东流城的女主人、东流城城主之妻,亦是东笑的母亲——雪音。
而熟知她的人也知晓,这位城主夫人,即便是面对这东流城城主东古时,眼中的淡漠依旧未曾减少丝毫。
老者并未回头,仿佛早已知晓雪音的到来,又似雪音根本就一直都在这屋内,从未曾离开过,只是发出一声长叹——
“唉——只可惜,笑儿这绝佳的天赋,却要埋没在这俗世间。”
雪音同样将目光集中到院中的东笑身上,刹那间,那面对任何人都不曾消失的淡漠早已冰雪消融,剩下的只有浓浓地关爱与温柔,使得她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奇异光彩,亦让她的美越发完美。
或许,这才是完整的她,可若仔细观察,那温柔之下,还隐藏着一丝浓郁到化不开的不甘。
“轰隆——”
六月的天,似人心般多变,前一刻尚还晴空万里,下一刻便乌云密布,大地为之暗沉,雷声大作,让人有些压抑之感。
狂风掠过,席卷万里风沙落叶,却未有丝毫影响东笑略显削瘦的身躯,只有黑发随风而舞,手中银枪发出丝丝厚重细微的嗡鸣声。
枪长九尺三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通体由秘银打造,重四十四斤八两,并无任何花哨雕纹,只有一种古朴大气之感。
东笑右手持枪,修长白皙,似比女人的手还要漂亮几分,握住银枪尾端一尺六寸处,亦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平伸而出。
一般成年人,如果只是握住这枪的尾部,甚至两只手想要端平都难,而东笑,却已如此两个时辰之久,其中蕴含的技巧,恐怕便是那些枪法行家,亦未能及。
终于,暗沉的天空之上,终于落下第一滴雨水,还未等溅起,便已被贪婪饥渴的大地完全吸收。
这一滴雨水似引动万钧雷霆,隆隆怒吼中,倾盆大雨爆冲而下,瞬息而至。
同时,东笑终于睁开双眼,双眸漆黑如墨,没有丝毫杂质,清澈又深邃,还有一丝执着。
他动了,手掌微微发力,银枪嗡鸣之音大作,似有一丝欢快之意,朝上方横扫而出,刚好挡下第一波来临的雨滴。
东笑的身体同样顺势一转,动作优雅似舞步,同时银枪已到左手之中,再次横扫,挡下第二波雨滴。
当右手第二次接枪时,他的身体瞬间停下,右腿向后跨出半步,银枪冲天怒刺而出。
这一刻,他的人似与银枪成为一体,分不出彼此。亦是此时,他的身体终于被暴雨所淹没。
前一刻还燥热的大地,此刻已散发出阵阵泥土芬芳,腾起丝丝雾气,在这雨滴成丝里,让少年的身影越发模糊。
模糊间,似有一条银龙入海,上下翻飞,欢快嘶鸣。
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只盏茶功夫,乌云便消失无踪,阳光再次洒下,鸟儿再次欢快歌唱,花草亦渐渐挺直腰杆,处处弥漫生机。
这场雨,洗去了灰尘,似也洗去了人心的阴霾,让人不自觉地心情变好。
东笑仍旧站在先前的位置,嘴角依旧带着微笑,依旧在阳光下散发出一丝柔和光泽,手中依旧握着银枪,重重喘息,却无法掩饰他清澈双眸中浓浓地兴奋。
雨水浸湿一切,却,没有丝毫滴落到他的身上,甚至,连他周身七尺内,脚下的地面颜色明显与其他地方不同,亦是先前般干燥饥渴!
成了!成了!七岁学枪,七年匆匆而过,终于在此刻成了!
嘴角的那一抹弧度慢慢放大,最终,终是忍不住仰天大笑。
“哈哈......成了成了,终于达成人枪合一了!”
屋内,雪音也笑了,让这古朴书香中,添了一分惊艳。
她转头看着行将就木的老者,第一次在看向别人时没有了那拒人千里的淡漠。
“先生,你信否?即便有了那约定,笑儿,依旧不平凡!”
语罢,她转身向外行去,异常坚定。
老者始终未曾回过身,目光自始至终从未离开过那少年身影,他在想,或许她是对的,他,终究不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