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建者不拔
好与不好要靠时间来检验。
【经文】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邦,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译文】善于建设的人可以使国家永不动摇,善于维护的人可以使功业永不衰败,子子孙孙因此就可以祭祀不绝。以道来修身,其人可以得到真实的益处;以道来修治家庭,所得的益处就充裕起来了;以道来修治乡党,所得的益处就增长了;以道来修治邦国,所得的益处就丰富起来了;以道来修治天下,所得的益处就普遍了。所以说,要以自身来观察自身;要以家庭来观察家庭;要以邦国来观察邦国;要以天下来观察天下。我是靠什么知道天下运行的规律的?靠的就是这些。
博大精深
庄子说老子是“古之博大真人哉”!老子写的《道德经》言极简,而意极丰,每一章若是铺陈开来都足够写一篇博士论文。在上一章里,老子对乱政者提出了批评,这一章老子就来讲善政的问题。
老子首先对善政给出了一个定义。他说道:“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脱,子孙以祭祀不辍。”其实善政和乱政从表面上常常是看不出来的。因为所有的执政者都会宣称自己推行的政治是最好的。时间是最好的裁判,经过时间的考验,善政和乱政就会区分开来,毫不混淆。如同两个人盖房子,一个人不打地基,偷工减料,一个劲地往上盖,很快就盖好了,赢得了一片喝彩,大家都夸他效率高。而另一个人则是深挖地基,把房子建在坚固的岩层上,又使用上好的材料和可靠的施工,因而他盖房子费了很大的气力,人们嘲笑他效率低下。后来下雨了,没有打地基的“豆腐渣”房子经不起风雨就垮了。而根基稳固、施工到位的房子则依然如故,丝毫无损。这个时候人们才明白究竟谁是会盖房子的人。所以老子将长治久安作为衡量善政的一个必要条件,好的政治能够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传之久远。
在定义了善政之后,老子接着谈如何建设善政。老子说:“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邦,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老子建设善政的方法,概括地说就是一个“修”字。《阴符经》上说:“知之修炼,谓之圣人。”一个“修”字包含了许多功用。身体不好,修养一下就好了;能力不够,修炼一下就提高了;受到了损害,修复一下就完好了;方向错了,修正一下就对路了。“修”的妙处在于因势利导、因形就势地处理问题,早发现、早动手、早解决,因此事半而功倍。有人说老子的哲学是消极避世的,这完全是误读。老子的哲学是从修身入手,进而修家、修乡、修邦、修天下,逐级地扩大,建立巩固的惠及天下人的善政。
读《道德经》这一段,很容易让人想起儒家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老子说的“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邦,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和儒家说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不是一回事?
我觉得有相似之处。相似之处在于都是从修身入手,再逐级扩大。但更多的是不同,老子始终用的是一个“修”,即便是做到了“天下”这个级别也仍然是修天下,而不是儒家所谓的“平天下”,这便是慎终如始的意思。越是能力强了,规模大了,越是要保持初始时的慎重姿态,实事求是地按照客观规律解决问题,务求做好。而不是摆出一副君临天下的架势,以为真可凭一己之力平定天下,结果脱离实际情况,强行推动个人意志,反而失败了。
老子是个老老实实的学问家,在阐述了自己的观点之后,老子设问道:“吾何以知?”意思是说,我是怎样知道这些的呢?也就是说老子他的思想来源在哪里,他的观点依据在哪里?对此老子做了一个交代,他说他是“以身观身,以家观家,以乡观乡,以邦观邦,以天下观天下”。原来老子的思想观点都是从观察中来的。通过对实际的事物进行细致观察,认真地对比和研究,老子就得出了他的想法。
老子在《道德经》中多次谈到“何以知”的问题。除本章以外,老子在二十一章写道:“孔德之容,唯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以此。”又在五十七章中写道:“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民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通过对这几章的对比阅读,我发现老子认识世界、形成思想有两个方法:一是静下心来修道,在冥想的状态中体会自然运动的规律;二是认真地观察外部世界,从中发现规律。
因为老子思想的形成是有根有据、有本有源的,所以老子的思想可以长长久久地传承下去,永远都不会过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