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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风是年少的故乡

闲暇的时光里,我喜欢独自徘徊在寂静的街道上。

一眼纵览四周,天空有它的湛蓝,白云有它的淡白,湖水有它的碧绿,泥土有它的灰黄……我看见了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景物,装饰着这个世界的美好。而风是没有颜色也没有味道的,它像字典里某个简单的词汇,比天清澈,比水透明,让你无时无刻不在遐想它的身影。那些躲藏在风里的故事,化作记忆的片段,充斥着年幼的心灵。

微风在绿叶上轻轻弹唱,宛如黑白琴键上敲击的音符。那些高挂在蓝天上的风筝承载着稀稀疏疏的光线,等待着挣脱细线的时刻,飘往明朗的花季。树叶婆娑,玉兰花开,在某个夏日午后,我们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天真无邪的童年,躺在父母温暖的怀里,轻数着被我们踏过的痕迹。

回想起那一段追逐风的岁月,才欣喜地发觉小时候的伙伴是如此珍贵。闷热的夏季里,谁不想歇息在凉爽的树阴下呢?但年幼的我们更喜欢聚在一起玩乐。那时候周一刚开始,我们便祈求上天让周末快快到来,那样就可以离开禁锢着我们的幼儿园。而到了周末,我们便背着父母,偷偷跑到宽阔的野外。那时候还没有美轮美奂的高楼,四处是低矮的房屋,房屋外杂草丛生,青蛙、蛐蛐、草蜢总躲藏在杂草堆里清唱……行走在这里,总有一份亲切祥和的感动。

我们就是在这样的野外放风筝,一人负责高举风筝,另一人则手里牵着线绳,在数过“一二三”后,举风筝的人将风筝狠狠地抛向天空,持着细线的人开始大步奔跑,试图让风筝随风飞起。然而,笨拙的我们时常受挫,风筝飞起了,又坠落了,那风筝总是在半空中旋转着打着圆圈。我们大笑,笑话彼此的笨拙,然后拾起地上的风筝,轻轻拍掉上面的灰尘,重新放飞。

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重新开始。终于,风筝因为我们的坚持而感动,它飞起来了,在那个渐渐缩小的影子里,它像极了一片轻盈的羽毛,乘风而上。与此同时,我们快乐地奔跑,牵着飞起的风筝开始追逐风。有那么一刻,春天不再是单纯的春天,我们是奔跑在一个明朗的季节里。看着风筝淡然地飘在空中,我们感觉到自己驾驭了风,风在我们的手中似乎成了一只安静的宠物,随意让我们散发阳光下的朝气与活力。停下脚步时,我们的风筝也因为风而定格在某一位置,慢慢化作一朵蓝天上漂浮的云朵,为这世界衬一份繁华。

后来,童年的玩伴各奔东西,那段追逐风的岁月也随之飘散。每当独自走在大街上,我往往想到的就是寂寞。我曾试过把四周的风景拿来遮掩这个孤寂的字样。然而,我没有多少思力和文力去书写寂寞里的“喧哗”,即使在阳光充裕的地方,也始终找不到一个人影让我填补生命中那一行空白。

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自己斜靠在树下等待风的日子。树上羽翼未丰的雏鸟“叽叽”的叫声清脆得如同纯净的泉水淙淙流过,温暖心窝。近处,那些高大的榕树上结满红色的果实,像一串串色泽温润的珍珠,被风一吹,摇摇欲坠。爷爷蹑手蹑脚地走来,问我在做什么。我笑笑,回答说乘凉。爷爷也跟着笑,说,来教你下棋吧。然后便从身后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做的棋盘和一个装满棋子的袋子,在树下摊开。很多时候,我就是这样边陪着爷爷下棋,边享受轻柔的风带来的喜悦。

年少时,我还喜欢在窗边抱枕而眠。在四周安静的氛围里,可以感受到微风过往的足迹。树叶在风中摇曳着婆娑的舞姿,自己的影子在阳光下不知疲惫地欢呼着,跳跃着。躺在风的怀抱里,细小的声音都变成悦耳的摇篮曲,像小时候母亲在我的耳边轻唱那般甜美。我很快便熟睡过去。

在梦里,我依稀看见草原上有几个天真的孩童,各自手里都牵着高高飘飞的风筝在嬉笑地奔跑着。我轻轻挪开脚步,深怕惊扰快乐的他们。隔着高大的榕树翠绿的叶子,我听见其中一个小孩说,快来这里吧,这边有风。而另一个小孩则摇摇头说,我们跑在哪,哪都有风,因为我们都居住在风的故乡里。

醒来后,我终于明白,有时候,我们根本不用去执著风的什么,风其实从未离开过,因为这里就是风的故乡,也是风仅有的归宿。水面上清浅的涟漪、翩跹而下的落叶,它们都是风的影子。我的那些伙伴们,我相信,如果在某个明朗的春天,他们看见天空飘飞的风筝,他们定会想起曾经有一个追逐风的童年,有一群天真快乐的伙伴。

长大后的我走在街道上,真切地感觉到路边的一草一木都在笑着欢迎我的到来,而鸟语不再是简简单单的鸟语,它既是悦耳的鸟鸣,又是风的歌谣。当花草不再笑,鸟语不再现时,风就化作所有的景致,点染着路人脸上的快乐与悲伤。

关于风,我始终固执地认为是年少时光的印记,悠扬,自在,一如清水般潋滟,又如绿叶般轻盈。风过无痕,什么也没有留下,它也不需要留下些什么,因为我们已一次又一次留下了对风的思念与憧憬。

寂静的榕树下,倾听风声,追忆逝水流年。那每一个盛满记忆的片段,总会在我们耳边轻轻喊着。我们要伸手握住风,握住那些已走过或未到来的纯美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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