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头子们找到她了！”电话刚接通，方承煜就急匆匆地道。
“什么？！”方立炜一惊，“现在哪里？”
“方氏旗下的XX饭店的二十楼贵宾室。”
方立炜马上丢下摄影，火速驱车直往XX饭店。
方承煜在途中跟他会合，一上车就被他埋怨——
“怎么搞的？不是说如果有消息，我们这边可以抢先吗？”
“来不及！他们是在很偶然的状况下与她碰个正着的，太意外了，我这里根本预料不到。”
“说来说去，都是你太逊了！”方立炜囔嘟，踩下油门。
“喂喂，用不着这么急吧？”方承煜为他的车速煞白了脸，“老头子不会吃了她，最多口头上骂骂而已。”
那样就够糟了！他岂能让她遭此无妄之灾！方立炜再压下油门。
“到了，就是对面。”
方立炜看了看公路对面那栋高楼，蓦地将车子戛然止住，开门下车，飞身跨栏，冲过车道，消失在对面的护栏后。
哇！真勇猛！方承煜咋舌。
不过他才没那么拼命，乖乖开着车绕路拐弯。
话分两头，在程映这一边——
被带进贵宾室，见到三个威严的方家的长者时，程映并没有多少惊慌表情，因为最大的惊吓刚才已经发生了。
太不可置信了，她的心里到现在仍在震惊不已——在她没察觉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身为影星的方立炜的神秘女朋友！而且是全国公认的！
是方立炜将消息传给媒体的吗？因为不想被家人逼婚，所以拿她当挡箭牌？
但是，为何偏偏是她？他们根本是陌生人嘛！难道因为那天宴会上她的表现不错？因为“方便”就继续拿来使用？这种“顺手捡来用”的感觉让她有些不舒服，但在另一方面，虽然含着酸味，却又有一点点莫名其妙的高兴，呃，好像比一点点还多一点……但不管怎么说，太惊讶了！
她简直要惊讶得不知如何反应！
对他，对他们的“情侣关系”，她以后要抱怎么样的态度？以什么身份自居？
他对外宣称她是他的女朋友，实际上并不是真的。他并不喜欢她……说不定还气恼她，因为她那天推了他。对，一定是这样，因为，他根本没再来找过她！
就是这样吧？他只不过是借用一下她的名字而已，其实并不想跟她有牵扯的吧？
没错！他只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女朋友来堵住家族的逼婚，而并不希望跟她有实质关系！
奇怪，心里的酸味冒得更浓了……有什么揪住了心脏了一样。好奇怪！
程映皱起眉。好难哪！好复杂啊！比她在科研碰到任何难题更纷乱无解，她想不出半个合适的对策！
说不清理还乱，千头万绪在心间翻涌，致使她顾不上去听旁人在说些什么。
尽管那些“旁人”是跺跺脚就可以引发财经界大地震的方家老人。
其实，此刻三位身为商界巨头的方家老人，正全力以赴地对她使用言语攻势。
如果程映稍微关心过财经新闻，应该就会对这些大人物有起码的敬畏，可惜，她的社会知识异常缺乏，所以对眼前的老人们的认知仅到“方立炜的伯伯叔叔”的程度。
分了大半精力去分析自己的思绪的她，只隐约听得他们在阐述门当户对以及正确评判自我之类的深奥理论，但是她眼下没空余去详细品味其话语中的含义。
因此，她一直默不作声。而老人们说来说去不过同样的意思，房内的空气渐渐变得单调。
然后，时间一长，她心中纷乱的思绪也慢慢沉淀下来，不知不觉勉强压抑着的睡意又上来了。没办法，原本她就快累得撑不下去了嘛！
好想睡……想睡觉……
不行！睡着就太失礼了！她得想办法提提神！
程映极力支撑着眼皮，眼见老人家们仍口水滔滔不绝，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朝角落的侍者招招手。
“对不起，请给我一杯浓一点的茶好吗？谢谢。另外也请给这几位老人家添点茶。”他们应该也需要补充口水了。
老天作证，她完全是好意！
殊不知她的举动让对面的老人们的怒火一发冲天，这该死的女人，面对他们的斥责还能这般悠哉自在地要茶喝？！
大伯父的手指着程映再次怒吼：“你、你休想进方家的门！休想！”快气死他了！真的要气死他了！
“这句话你上次说过了啊。”程映提醒他。
大伯父一下子气噎，站在旁边的下属赶紧上前给他顺气。
另一位老人立即补位，接着骂下去：“你这个目无尊长的女人！不知羞耻！”
咦？她有目无尊长吗？程映吃了一惊，迅速在心底反思，唔，应该不会吧，她一向对长辈很有礼貌的呀！“……唔，话说回来，你们算是我的尊长吗？”
第二位老人光荣牺牲！不是他们太脆弱，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被这样无礼对待过嘛，自然对这种刺激毫无免疫力。
剩下的一个老人忍耐力较高，冷笑地逼视着她，“程小姐口齿伶俐，真是不简单。”
咦？她常常被人家说她不会说话呢。程映一愣，“呃，谢谢夸奖。”
表面功夫也很到家，小小年纪便这般沉得住气，真是难以对付！老者想着，目光更锐利了，眯起眼道：“那么咱们就别拐弯抹角了，程小姐是明白人，有什么要求，提出来吧。”看情形，果然光用说的，是不可能让她离开立炜的，现在就看她胃口到底有多大了。
“要求？”程映满头雾水，“我没有什么要求啊。”
“你是说你只要方立炜，是不是？”哼，果然不肯轻易松口！老者冷笑，“程小姐，你心里该明白，你跟立炜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程映沉默。久久她才再开口：“其实我跟他不是……”否认的话说出半句又顿住，对了，方立炜是将她当借口来堵住长辈的逼婚的，她现在否认的话岂不戳破了他的说法？怎么办？
这下她为难地皱着眉头，不知该说什么。
见她低沉下来，老者趁势追击，“程小姐，做人该认清本分，别太贪心。你开个价吧，钱的话我们方家还不放在眼里，这件事情能和气解决就好，真要惹恼了方家你也没活路吧？”
“不，不是那样的……”程映嗫嚅。想解释说明，又不知道会不会说错话。
“怎么了？快点开价吧！”老者严厉地瞪着她。
开价？什么意思啊？程映皱眉，这种情况下，她到底该怎么说才好？
“说话呀，我们不想浪费时间跟你耗！”
慌乱的她，只能胡乱摆手，“这个，不是的……那个……”
“少装了！给我干脆点！”
程映哭丧着脸，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
“程映！”
方立炜撞开门，推开阻拦他的侍者，冲了进来。
“咦，方……”见到他的身影，程映大大松了口气。得救了！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方立炜冲上前猛地抱住她！心，这才定了下来。
咦？乍然被他抱进怀中，程映惊讶过后是一阵昏眩。
这样不妥吧？他们算是陌生人呀，这么亲密好吗？程映发觉有股热气向头上涌，心跳速率也快了一倍。而他的呼吸就在她的上方，挑动她某根敏锐的感应神经……不太妙，她脸上好像更烫了！
她稍微挣了挣，“方……”
方立炜放松了她，低头上下扫视她一遍，看到她安然无恙的样子，终于放松神色，“没事就好！我很担心你。”
接触到他关心担忧的炽热眼光，程映的心好像被重重撞了一下，只能呆看着他的脸，微张着口而无法言语。
方立炜的目光移向老头子们，瞬间变得愤怒，“你们这是在干吗？在对我的女人动私刑吗？”
“什么？你这个孽子！竟然对我们说这种话？我们只不过找程小姐聊聊天而已！”伯父气红了脸。
仅是聊天怎么让她露出这么为难的表情？方立炜根本不信，“我说过了，她是我要保护的人，不许你们再打任何主意！”“臭小子，她这种心机深沉的女人才不需要你的保护，你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你们才是老糊涂了！”
“气死我了，你快点离开那种女人！”
“我一辈子也不会回头！”
在他们激烈的争吵时，程映恍惚起来，眼中耳中只剩下方立炜。
他的愤怒是真的，关切也像是真的，他的手掌保护似的放在她肩膀上，轻柔却又坚定。没有任何过多的强调和夸张，那种保护所爱的意味已经展露无遗，一切的一切，都是——
演戏吗？
怎么会有此般精湛的演技？方才一瞬间，她差点信以为真！
不过，这些当然不是真的，他从头到尾，只是演戏而已。
胸口不知为何又微微酸了起来，程映眼眸深处透出一丝矛盾的微澜，心尖也沁出柔软的哀愁。
果然，他要将她当作与长辈对抗的借口，幸好她刚才没说漏嘴，仍让他们认为两人是真的情侣，幸好！那么，她对他还有用处吧？
太好了，虽然只是一个虚假的名义，但他需要她的存在……
即使明知是做戏，但是，被他这样温柔地揽着，她不知为何心里面就有种安定，焦虑迅速消融了。
情绪松弛下来，便觉得他们的争吵声渐渐远去。而从他的身上，有淡淡的气息传了过来，温暖的、柔柔的……让人觉得安全的味道……
细微的笑意浮现在唇角，她的眼睛不知不觉地闭上……
“程映！”
方立炜惊惶地喊，及时扶住软下去的她。
“程映，程映！你怎么了？程映！”
他搂紧她，急切地轻摇着她的身子，她却双目紧闭，完全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方立炜狂怒的眼光扫向老头子们，“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我们怎么会对她做什么？”方家老者也吓了一跳，急急争辩，“你以为我们是这种卑劣的人吗？”
“那她怎么会晕倒？”
“我们哪知道？”
这时方承煜也跑了进来，“立炜，你冷静点！先叫医生过来看看。”奇怪，照理来说，老头们应该不会对她进行实质性的伤害，怎么说晕就晕呢？
方承煜打完电话后说：“我叫了医生，你先把她带到楼下客房去，让她躺好。”
方立炜小心抱起程映，临走气急败坏地回头丢下一句话：“你们再给她困扰，我绝对不会原谅！”
“你、你说什么？！”
“臭小子！你敢对我们放话，还早了一百年！”
方家老者们更为气冲冲地对着关上的房门怒吼。
“女儿！”
“姐姐！”
程母和程影扑了过来。她们在程映被带走时，也随之被带到这一层的客房中等候。不晓得到底怎么回事，正待得焦急时，竟见到程映被一个男人横抱着进来，吓得连忙冲过去看。
“天啊！到底出了什么事？”一见女儿双目紧闭，程母不禁大叫。
“没事的，”方立炜匆匆安慰道，“请您冷静一点，医生很快就来了，她不会有事的。”但他自己也是一脸忧虑。
“咦？方立炜？！”母女异口同声惊呼。
“是方立炜！”
“是真人啊！”
程母和程影掩住口，愣愣地看着方立炜越过她们，小心翼翼地将程映放到床上，细心地照料她。
“阿……阿妈啊，这是不是我们在做梦？”程影的嘴巴张了又张，终于说出话来。
“不，应该是现实。”程母掐掐大腿，会痛。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好端端地怎么突然晕倒？”
“嘘，等你姐醒来再问吧。”程母拉住欲上前兴师问罪的程影。因为看到方立炜对程映呵护备至的样子，她相信一定不是他伤害了自己的女儿。
程影停住，呆呆地看到方立炜轻柔地将程映额前的碎发丝撩开，抚了抚她的脸颊。
“妈，你说，那个绯闻女主角该不会就是……”
“……应该是你姐没错吧。”
“嗯，绝对是！”
将方立炜怜惜万分地盯着程映不放的神情看进眼里，母女俩一起肯定地点头。
很快，医生十万火急地赶来，为程映诊断，方立炜三人围在旁边屏息静待。
只见医生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脸色逐渐严肃起来，方立炜等人不由愈加忐忑。
这时，却见医生叹了口气，缓缓放下了听诊器，开口道：“我想她应该没事，放着就好。”
“什么叫放着就好？”
“蒙古大夫，你有没有医德啊？”
“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给她治疗？”
焦急的三人先后大吼。
“因为，”医生慢条斯里地收拾着东西，“她只是睡着了。”
一时间没有人说得出话来。
寂静的空气中，程映细微起伏的鼾音传进他们的耳朵里。
然后，“对了，姐姐好像是说过她很累了——”程影慢吞吞地说。
程母摸摸头，“对哦，她说她好些天没睡饱了，还从昨晚开始就为了实验没合过眼。”
“那么，就这样睡倒了也没什么奇怪——对她来说。”程影点了点头。
“小映真是的，再累也要躺到床上再睡嘛，吓死人了，呵、呵。”程母干笑。
“那么我告辞了。”医生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她实在太累了，一小心就……平常她一睡着就是这样雷打不动的，哈哈……我们是紧张过头了，真是不好意思！先生多多包涵！”程母两人连连哈腰，恭送医生出门。
方立炜坐在床边没动弹。
现在他浑身无力。她在他面前突然倒下，差点没把他吓坏。结果，她只是睡着而已！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这么考验心脏的。
——但是，现在看着她恬静的睡脸，一切又好像都值得。
他凝望着程映出神，没看见程家母女两人在后面挤眉弄眼。
方立炜他果然好帅！又温柔！好幸运耶！竟然让他们家那个迷糊的程映逮到这么好的男人！
程母拉开大大的笑脸，小心地叫道：“那个……方先生？”
方立炜回过头，已经恢复了完美无缺的表情，微笑也无懈可击，“叫我立炜就好，伯母。这位是映的妹妹吗？”
“是的是的，我叫程影。”程影跳出来，和他握手。哇，赚到了！
“我们到另外的地方说话吧。”方立炜不想吵到程映休息。
“没关系啦，姐姐一旦睡着，怎么对待她都不会醒来的。”程影摆摆手，示意他用不着压低声音。
“立炜，你跟小映，是情侣？”程母非常直截了当地问。
方立炜停顿了片刻，眸光深沉，“我希望是这样。所以如果映不反对的话，我会追求她。”
太好了！耶！程母心里欢呼。她极力克制着快笑裂的嘴，又说：“不过，摆在你们面前障碍会有很多，你们家也好像不太赞同的样子……”
方立炜的手掌下意识地覆在程映的手上，承诺道：“我会保护映的。”
这就好啦！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啦！程母感动地抹抹眼泪，大女儿终于有人要了！
“跟立炜大哥的事，为什么姐姐先前一直否认？真奇怪。”程影插口道。
“对啊，小映看到报纸的时候，还说她根本不认识什么大明星咧，看起来又不是假的。”程母也觉得奇怪，大女儿一向是不会撒谎的。
方立炜想了想，推导出答案：“她应该没注意到那明星是我吧。虽然我告诉过她我是个演员，但她似乎没有联想起来。”没错，这种事，如果是姐姐就有可能发生！程影摇摇头，“唉，她竟然连自己的照片也没认出来，真服了她！”
“对不起！我们家女儿真是……”程母羞愧地向方立炜低下头。抱歉啊，她把女儿养成这个样子！
话说回来，你们也同样没认出自己的女儿和姐姐啊，半斤八两，不愧是血亲！方立炜心底有些好笑。
“不，是我没好好说明。而且，因为映没告诉我联系方式，所以这个月一直没找到她。”
“对了，这么说，就是在刚才相亲的时候，姐姐才突然间发觉的吧？难怪她忽然脸色大变！”程影想起来了。
“一定是那样，那孩子真是迷糊！”程母也拍掌，又解开一道迷。
“相亲？”方立炜却抓住了另外的关键词。
“呵呵，没事没事，那只是我们太焦急她的终身大事，才硬逼她去的。”程母笑呵呵地安抚他，“放心啦，我们以后不会再多事啦。”
“对，我们会全力支持你的！”程影也豪爽地拍拍他的背，哇，又赚到了。
“就这样，小映交给你了！”程母很阿力莎地说。哈哈，终于卸下一道重任，好轻松！
“交给你啦，姐夫。”程影已经把称呼更进一步。
方立炜哑口。
她们也太轻率了吧？再说最重要的程映还没表过态哩！
“怎么？你不要吗？”母女俩见他没有干脆地答应，又紧张起来。
“我要！”他想也不想便回答。
“太好了！”她们放心了，“成交！恕不退货！”
万岁万万岁！她们家的难嫁女终于销出去了！
而同一时刻，在楼上那间贵宾室，方家长者们在方立炜等人离去后脸色愈加阴沉。
“可恶！那姓程的女人真是太厉害了！”
“她是故意晕倒的吧？意在挑拨我们的关系！拜她所赐，这下立炜跟我们是彻底闹僵了！”
“那个险恶的女人！”
“我早就说过要小心处理，这次我们贸然找她谈判，实在太轻率了，她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没错，她的心机真的很深沉，开始还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悠然地跟我们抬杆，立炜要来的时候，就马上换了小媳妇的样子，好像是我们在欺负她一样。”
“对，她一定是算好了立炜会赶过来。”
“最后居然还假装晕倒！演技太高明了！看她倒下去的样子，真不出是装的。”
“哼，是个厉害的对手啊。”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应对呢？现在立炜已经完全站在她那边了。”
“唔……”
三个大人物沉重地思索着，当然，没有人发现他们旁边的小茶几的桌面背部的凹槽中，黏附着一个小小的黑色物件。
那是非常小巧而灵敏的窃听器。
而，在底下一层楼的方立炜三人所在的房间门外，某个经营侦讯社的男人抱胸靠在门框后。他一边听着房内的动静，另一只耳朵里塞着一个小接收器，不知为何闷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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