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个不顺的日子,老九想,好不容易轮到休息却因为一个残废和一个孕妇而要白白浪费大好时光,原本可以向几个兄弟借点钱去找个唱小曲的女子回来,就这么窝着床上,有人伺候着喝酒,还有人在床边用软语唱着小曲儿,屋子角落里点上一盆暖炉,背风的那一面要稍微开点窗户,真是想想都觉得美,可是现在却不得不出门。到离自家门不远的酒楼里要了一壶酒,最后一点钱也交了出去。接过酒,晃晃悠悠的离开,跨上烈马,数九寒天的要是不喝点酒就有种会被活活冻死的感觉。不远处的帝都亮着光,老九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喝酒,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去喝一壶帝都的酒,那这辈子真就值了。
紧了紧身上的大衣,身后跟着士兵,挨家挨户的搜查着,轮到搜查的人家都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家有嫌疑犯,一群人聚在一起大气也不敢出。
“老九,大冷天的怎么就出来了,这可不像你。”街头有人取笑着。
“嘿,可不是嘛,谁让凰离公主突然失踪,我这才不出来搜查的嘛。”老九笑笑,也不以为意,高坐在马背上,看着士兵们忙碌。凤国特有谷物酿造出来的酒就是适合在冬天喝,刚入口时带着一点谷物的清香,浑然不似其他城市的酒,等酒下肚,那腾然而起的灼烧感让整个人都为之一振。好像就因为这么一口酒,全身都开始发烫发热了,老九脸上染上了一层明显的红润,但是眼神清明,丝毫没有醉意。
这么边远的一个城市,一个小时就可以检查结束了,可是上头不肯,非要说为了安全起见多巡查几次。
“妈的,”有士兵边搓着手边骂道,“怎么这天气越来越冷了,谁会挑这个时候来咱们城啊?不是有病就是傻子。”
“别抱怨了,谁让我们这是士兵呢,如果再升两级,那就可以坐在家里,一边听戏一边吩咐底下人做事了,还不用怕冷,多点几个火盆就好了。”有人回答着。
老九也嘟囔着,这上头的命令下来都已经有小半个月了,这小半个月里,哪天不是带人出来又是搜查又是巡查的,加上这天气越来越冷,是个人都不愿意出来。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家他只是个外乡投奔来的呢。
老九偶尔也想,如果自己有血脉之力,哪怕只是最普通的丁级水准,那怎么着也不可能会带着一群毛头小子来做搜查的事情呀,城主可能没什么希望,最不济,也要比现在高个一两级。只是呢,血脉之力谁说的清楚啊,整个凤国又有多少人体内的凤凰血脉有苏醒?哪怕是帝都里的那些王公大臣,也不敢保证自己的后代每一人都能成功的苏醒血脉。
等一圈检查下来,从城东到城西,依旧是什么消息都没有,最有可能的嫌疑犯和凰离公主,连个影子都看不见。就像是刚才手下小兵说的,这么冷的天,只有傻子和脑子有病的人才会从家里跑出来吧。更何况,凰离公主娇生惯养的,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么寒冷的天气。
手下的士兵们哆哆嗦嗦的,座下的马也嘶鸣一声喷出两道白气。老九唤来士兵中默认的兵头,双手在身上摸索着,兵头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自己的头儿说话。他思量着自己的头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刚想询问什么就听见老九低语着,“瞧我的猪脑子,什么记性呀,才一个来小时就忘记了。”随后老九看着兵头,蹙起眉,所幸因为喝了酒看不出他红了脸,老九说,“这个,今天啊兄弟们都辛苦了,只是你们也知道头儿我比较爱喝酒,今天带出来的银子都给头儿我喝酒喝掉了,但也不能不给兄弟们一个交代。你们呢就去我家附近的那家酒楼,想喝多少喝多少,趁爷我还没有娶媳妇放开了喝,酒钱让老板今天晚上来我家取。”手底下的士兵都欢呼着,只是兵头有点不好意思,收刮了一下肚子里的词语说道,“头儿,这些愣头青可是一喝酒就停不下来的,几十号人,估摸着一年的银钱就没了吧。”
“像个男人一样,”老九好爽的仰头给自己灌下皮囊里最后一点酒,声音愈发洪亮,“高兴嘛,如果男人喝酒像个娘们似得扭扭捏捏,那还是爷们吗?兄弟们说是不是?”几十号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不热闹,纷纷应和着老九的话。
“哎呦,这不是老九吗?什么就叫喝酒跟个娘们似得扭扭捏捏啊?”身后有一轻柔的声音传来,老九是一听到这个声音就蔫了,忙下马,也不在乎自己手底下的士兵们在场,向那个之前说话的女子说,“哎,隆家姐姐,您看,这不是喝了酒说话不经脑子吗,话一到嘴边就秃噜出去了。”虎背熊腰的老九牢牢挡住了兵头和士兵们的视线,根本就看不见那女子长什么样。
“老实呆着吧,”那个所谓的隆家姐姐笑道,“晚上来我家吃饭,你大哥想和你喝酒。”
“好啊好啊。”说完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那个女子越过老九缓缓朝城边角走去,那里非常的偏僻,没多少户人家。
兵头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被自己头儿称为姐姐的人,其实看起来颇为年轻,乌黑的头发倾泻而下,没有想一般的女子那样束起来。长相算不上漂亮,但是有种让人一眼就记住的气质,落落大方,一点儿也不做作。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印象深刻。那女子手上提着竹子编织而成的篮子,像是非常惧冷,一身宽大的棉袍里似乎还穿着了许多衣服,看起来非常臃肿,却脚步轻快,没多久便成了一小黑点。
兵头眯了一下眼,这个女人,好像不是一般人吧。
还在想着,老九转过头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们啊乖乖的去喝酒吧,爷我今晚有福啦。”
有胆大的小兵问,“头儿,是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说一下呗。”大家起哄着。
“都说你们是愣头青你们不信,咱们着城里啊,你们知道最好喝的酒是谁家的吗?”士兵们摇头,“你们怎么可能知道呢,就是那隆家姐姐家酿造的,那真当是一绝啊。”说着,老九狠狠吞下一口口水,随即赶走士兵们自己朝城角方向走去。
兵头站在原地远远地望着,眯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哥,走啦。”小兵们推搡着,几个人把兵头簇拥到他们中间,大声地说笑着。
天空突然飘雪,有寒鸦在嗥叫着,街头小摊上有人高声嬉笑着,小贩们用尽力气叫卖,以图早些回家。
这是城角为数不多几户人家中算的上比较豪华的一家,门上挂着牌匾,牌匾上笔力遒劲地写着:隆宅。大门半掩着,像是刻意给谁留了门,老九也不见外,推开门也不关上就进去了。
正门进去,是一个小院儿,院子的正中央栽种着一颗老九认不出的树,每每来此,老九都要惊讶一番,这棵树像是不会凋谢一般,经年累月地开放。也不畏惧寒冷,在这即将飘雪的月份里,依旧绽放着如火焰般的花朵。
树后是客厅,客厅边上隔着一小段距离的建筑是厨房,如果斜着看,可能厨房距离树更近。
有人坐在树下,背对着他,拿着本书安静的翻看着。有火焰般的花朵落下,落在那人的肩头,那人不以为意。
“隆大哥。”老九喊着,粗犷的声音隔得还有些距离就听见了。
“老九兄弟。”那人转过头,是一个非常清秀的男子,五官端正,虽说不上多英俊,但比起老九这种粗汉子已经好看不少了。
“隆大哥倒是好命,可以端坐家中,有娇妻买菜做饭。却不像我,大冷天的要出去巡查。”老九叹息着。
那隆大哥眸子暗了暗,紧接着笑道,“老九兄弟这话可不对,你出去巡查可是公务,月底有银钱可拿。你只见我现在坐于树下颇为安逸,我却也要为了生计而忙碌啊。”
“对对,隆大哥却是见解深道,不像我这种粗人。”老九席地坐下,随后问,“隆大哥,你来这城市二月有余,我却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呢?大哥是哪里人啊?”
“老九兄弟,我是从帝都而来,来此却也只是为了避祸而已,稍不久时便可能离开。故此也未做太多打算,闲时也代写家书得几个铜子罢了。”男人摆摆手,苦笑着。
“避祸?是什么大事吗?隆大哥也不用和我咬文嚼字的,老九只是粗人一个,也不一定听得懂。”老九就是这样的性情,粗犷豪放。
“家族之内的一些琐事罢了。”男人笑笑,“老九兄弟不知,这知道的越多越是苦恼,粗人有粗人的好,文人有文人的妙。”
“大哥这句话却是说到我心里去了,那些读书人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粗人,整天说我们不懂风雅,难道大冷天的窝在床上喝酒、听小妞唱歌就是庸俗吗?”老九颇有些不满,愤恨地说。
男人听罢却是哈哈大笑,老九倒是好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