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提前的分流
（一）农村媳妇甘愿吃苦
傅兰春一来到深圳就受到准弟媳黄巧灵的盛情接待，准备中的考察变成了笑脸和赞言。稍事休息几日，她又要去谋自己的事干。
林尚友们暂时还有工程干，不忙也不闲，反正早出晚归，两头不见天。
一些年龄稍大，一直随军的领导家属的户口随转制那时就调进深圳了。这让那些刚刚结婚或在老家带孩子的工程兵战士们的家属看到了希望，也就想安守在丈夫身边，等待也有迁户口的机会。这时也有太多的消息说，根据当兵年限和家属随军时间长短的规定，逐步都会有调迁户口的政策。这也是转制后艰难时期许多人坚守的一大希望。毕竟大多数工程兵战士来自农村，祖祖辈辈生活在乡下，能夫妻孩子一家人拥有城市户口，是以前作美梦也不能想到的事情。
差不多是清一色的男工程队的活本来就不多，不需要也没惯例让家属搭上手。工程队里收入本就不高，家属得自谋生活出路，工程队里也给予了大力支持。
傅兰春同其它家属一道，去火车北站供应香港物资仓库选过辣椒，选过菜。但那都有季节性，活时多时少，很不稳定。
后得到公司的支持又成立了缝纫厂，可以对外面的衣物来料进行加工。可是时间一长，各种问题都显现出来了。各家属女工接触机器的时间有长有短，技术有高有低，速度有快有慢。有的又带着孩子。给孩子喂奶的，给丈夫煮饭的，隔三差五不来的，新来旧走的，约定而成的厂规约束不了人。大家都是熟识的姐妹，谁也不得罪谁，谁也不愿意去得罪谁，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团和气，可到头来不是质量不行，就是产量没上去，效益就可想而知了。
这时公司里也联系着其它的路子给家属找活干，比如进正规的工厂，去酒店洗碗淘菜，但问题还是出现了。有些家属年龄偏大，文化偏低，有的家属又不愿去受约束，推委着一些理由说是把机会让给别人，其实自己是不同意眼前的安排，期待着下一次更好的机会。这样的日子闲闲散散，有压力却感受不到存在，让人缺乏了斗志，希望生活上进，却找不到生活的目标，实际上是一种穷困的自由生活。
一天晚上，傅兰春对林尚友说：‘‘哎，我不想在缝纫厂里上班了，我要另外去找事。’’
林尚友问道：‘‘你那是为啥？’’
傅兰春说：‘‘有人还希望工程队家属的缝纫厂越办越大，我看照现在这个样子办不了多久就要关门，与其以后灰溜溜走人，我还不如趁早出来另外找事呢。’’
林尚友说：‘‘还有那么多家属还在干嘛，你急啥？现在外面也不好找事，你准备去找啥事干？’’
傅兰春说：‘‘现在外面不是有单位在招合同工么，不招结了婚的，我就去找要结了婚的，进不了厂，我就去找在外面干活的，总之不愿呆在缝纫厂了。’’
‘‘那在外面扫马路植树的单位招合同工你也去？’’林尚友问。
傅兰春回答说：‘‘我也去，大不了多晒太阳，那怕啥呢，我在老家农村天天晒太阳呢。’’
林尚友说：‘‘哎呀，你这人哟，现在队里有的家属躲这南方的太阳都来不及，你还想往太阳下钻，那是为啥？大家现在都一样，只要不挨饿，有你在这边侯个缺，待以后条件好了把孩子接过来就行了，平平淡淡的，一生就这样过吧。’’
傅兰春说：‘‘那不行，与其在这里好耍，我还不如在老家带孩子帮助家里呢。我不怕吃苦，现在这里变化多大呀，你们都在吃苦，我凭啥要好耍呢，说不定现在吃苦还有机会呢，总之我要去外面看看。你也太没出息了，不吃在苦中苦，哪来人上人？’’
林尚友自知劝说不了，也就不再发言。傅兰春性格有些要强有些犟，她认定好的事，她就要去干，就要去试。
第二天，傅兰春去厂里请了假，然后从厂里出来走上了她的寻工之路。第一天没有收获，第二天问到了一点眉目，是一个新成立的菜蔬公司招人，得会骑自行车，她不会，没有去。第三天，问到了一个新成立的道路管理公司，主要工作是负责新修道路两旁的绿化栽植和检查雨水排泄，公司正招人。以前招的是一些本地被征地的村民和附近区市来这里务工的人。由于全是露天作业，工作要顶烈日，受风雨，所以一直少有人过问，没招齐。公司领导看傅兰春问过来，又知道她是一转业工程兵家属，便对她说：‘‘傅兰春同志，很欢迎你来我们公司问询，我们要招的是合同工，工作性质艰苦。鉴于你是原工程兵家属，我们给予你一个月的工作适应期，当然也按合同工给予工资，如果一个月后你能坚持和满意，我们再与你签定劳动合同。你看意下如何？’’
傅兰春回答说：‘‘行！那我明天就来上班。’’
接下来，傅兰春开始了她的新工作。七、八月份正是南方日照强气温高的酷暑季节。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傅兰春坚持了下来，但人却变了样，手膀黑了，脚腿黑了，连戴着草帽下的脸也黑，身上长着痱子，有时遇见过敏的花草身上还长着发痒发痛的泡泡。每天天黑回家还得洗衣做饭。
有一天，傅兰春下班回家洗了澡就爬在床上哭了。林尚友安慰着说：‘‘兰春，别去吧，你吃不了这里太热的苦，没有人逼你去，你这是可苦？’’
傅兰春擦干眼泪，从床上坐起来，冲着林尚友说：‘‘你呀，就知道说这些泄气的话，也不晓得鼓励鼓励人家，你以为我是怕工作苦哇，我是想老家那两个娃娃。’’说完又下床做饭。
一个月过去了，傅兰春说她能坚持，公司领导也满意，这就签了劳动合同。傅兰春就这样一直干着。傅兰春曾对林尚友说在外面干活流动性大，空气新鲜，见识也增加了，只是皮肤变黑了。
傅兰春早出晚归有意躲着缝纫厂的姐妹们，也好久不去缝纫厂。
（二）书到用时不恨多
一条新推的泥土路，路面不宽，黄土裸露，高低不平，一队车行进在上面，卷起阵阵黄沙。
忽然，前面的大卡车无缘无故停了下来，后面的车也跟着发出一声声长长的喘息停了下来。卷起的黄沙涌进车窗里，直直地扑向车内的人，许多人抬起手去捂着鼻孔不呼吸这尘土飞扬的恶空气。
‘‘啥问题？！走呀！’’后面的司机把头伸出车窗向前面吼道。
这是一条新推的近道，只能容纳一辆车通过。这一路不是同一个车队的车，大家互不认识，只想通过这近道运送工程材料，没想到前面的车出了问题，挡了道。
前面的车里，司机台里坐着两个人，一个年轻的是司机，一个年长的是领导。车忽然死火，后面又在催吼，车内的领导看着司机问：‘‘出了啥问题？’’
紧张的司机没有回答，一个劲在方向盘下的仪表按键盘、面、点上拨弄，车有时有一点反应，有时一点反应也没有。司机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纷纷往下掉。
领导走下车来，走上土坡，对后面的车辆司机说：‘‘司机朋友们，对不起啊，我们的车可能出了问题，请大家稍等一下。’’领导并做作手势示意后面远处的车不要再跟上来，还是走大道。可是，或许是司机没看见，或者不理会他的劝导，后面的车还是一辆辆跟上来。
有了别人的道歉，后面的一些司机不再催促，耐着性子等了起来。
前面的司机在车内没能打起火，又走下车来，撑起车盖一翻检查鼓捣，盖了车盖上车还是原样。一次又一次，时间也一分分过去，急得司机的衣服全被汗水浸湿了，领导也在一旁看着，不断擦着额上的汗水。自己的车坏了要是搁在路边也没事，关键是现在挡了别人的道，天气炎热，内心焦急，汗水就自然多起来。
这时，从后面车里跳下一个人来，他来到前面的车前，示意让他看看。只见他打开车盖用钳子、扳手和螺丝刀在里面拨弄了一阵子，还对一直看着的司机说这是进口车，容易出什么些毛病，该怎样处理，然后合上盖上车一试，启动了。
领导连忙走上前来握手道谢，并问道：‘‘兄弟，哪个公司的？请问尊姓大名。’’
修车人回答说：‘‘市某建某公司机修队，免尊免贵，本人林尚友。’’
领导点了点头算是记住了。
头车问题解决了，发动起来，车队又继续前行。林尚友坐上车，心里想着自己也没怎么修理过那车，有些经验还是从书里学到的，看来平时多看书终于派上了用场。短暂的自我安慰之后，又恢复了心中的平静，又不怎么去它想。
第二天，昨天车上的领导找到林尚友公司的驻地和他本人，说要借调他去领导所在的路政公司。
其实，通过深圳确立为市后的政策规划，以及几年基础建设的发展，深圳已初步奠定了向更快更高更全发展的原动力。SZ市没有忘记奠定城市基础的建设工程兵们，当转制后的困难来临，当市里组建新的单位需要人才时，市里作出了明文规定，要在一是程度上给予工程兵政策倾斜，要在他们中实行人才选拔，为他们的困难减压，为他们的人才分流。一部分人分流走了，带着不舍，也将走向更宽广的人生舞场。留下来的人继续干着工程，如有被分流选中，那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人生选择，这得看能不能碰到天时地利人和的机遇。
林尚友没有太多想过被分流选中的事。队里有机械修理就修理机械，没机械修理就服从安排去干工程。和大多数曾经的战友一样，有事干就努力干事，相信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空闲时也看看书，充实自己实践的不足。
当领导来到建筑公司提出要分流林尚友去路政公司时，这本是一件好事，算是为建筑公司减轻了就业压力。可建筑公司的领导有些不想放人，说林尚友服从领导安排，有技术，爱学习，以后建筑公司还要扩大机修队伍，还得要他们这些人来组建。
一时间，林尚友成了两家公司都争要的人才。还是路政公司领导有耐力，三番五次前来求情，说现在有多少道路要抢修，有多少机械设备等待维修上路。最后建筑公司放了人，林尚友去了路政公司，先打算借调三个月，路政公司领导还向建筑公司领导打了借条。
与后来市政府以政策规定新组建单位必须以一定比例接纳转业工程兵的分流相比，林尚友和傅兰春的分流算是超前了，而且傅兰春找到工作单位算是工程兵家属就业情况了。
当缝纫厂的姐妹们听说傅兰春在外找到了工作单位，而且还有学习机会，其它人也效仿着去找相关单位。可是那时人已招满，或者有人还是根本瞧不起。谁又会想到这仅仅是最初的一步，接下来还有不断变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