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让房
当赵有福搬新房的时候，公司为转业工程兵工人修建的住房只完成了一部分，原来的宿舍区又被市里面规划要建一个工业区，所以大家都得搬家。有了上次相中的地块被村民占用的教训，公司研究后的决定是无论现在是否建得起房，公司工人都必须先搬到新规划的地皮上去，并尽可能把地面铺开。也在争取来的界线上打下露地两米高的木桩，并用木条和竹子圈连起来形成一道围墙。
搬房的时侯，有人搬进了新楼房，有的还只能是将竹棚屋和板房移了个位置，只是这时材料稍充裕—点，建起的竹棚屋和板房相对牢实些，人员也没有原来那样拥挤。
这新建的楼房是以公司下分的工程处为单位自行修建的，采用了砖墙、混凝土楼板结构。楼高有六层的，七层的，最高为八层。面积从六十五平方米到七十五平方米不等，个别为领导修建的面积也有八十五平方米的。这搬房的先后是采用积分制原则，积分越高就越先搬进新房。其中积分最关键的是以1983年9月15日兵转工时定下的级数为依据，不满八年的战士定为二级工，满八年不满十五年的定为三级工，满十五年不满二十年的定为四级工，满二十年以上的定为五级工，一个级数为二分，另外领导干部加两分，独生子女加两分，双职工户籍加两分，家属已转迁深圳户口的加两分。所以工程兵虽然同时转业参与深圳地方建设，由于定的级数不一样，搬住新房也分先后，在工作后所领工资多少也与级数有关。
当以工程处为单位又修建好一栋楼房有人搬家时，竹棚屋和板房又会宽松起来。在偿还贷款的同时，公司的利润一部分又要上缴财税，一部分又要进行再投资谋求公司的发展，剩下的部分加上工人工资扣减的住房公积金积累到一定数额时，公司又才能建新房。所以再去建住居房的速度大不如前面了，竹棚屋和板房又不能长久住下去，这住宅小区也得规划一些公共设施用地出来，于是公司后来便在相距不远处又申请了一块地皮下来为住竹棚屋和板房的工人修建了单身宿舍。
赵有福当兵的年限较长，黄巧灵又是现成的深圳户口，公司顺利选址建房又是他们一家作出最大让步才得以完成的，对公对私来说他都应率先搬进新房。在最先搬新房的时候，公司也按照事先的承诺分给了他们三套房，还由邓秀莲自由选择。邓秀莲在同一栋楼选了一套二楼房和两套三楼房。这三套房一套作为公司分给赵有福的，一套作为补偿占用邓秀莲的地皮作补偿的，另一套房按最初的协议邓秀莲是应拿钱的，但公司考虑到邓秀莲让出的土地和果树的价值远超过一套房，通过开会研究决定，也就没收她要给儿子那套房的钱。
这一栋房楼梯上去同一层楼就两套房，邓秀莲选择的三楼两套房算是门对门的两户房，从一户到另一户最初总要开关房门有些不方便。赵有福便在两户的隔墙上开凿了一道门，然后又在屋内作了些重新布置，这样就成了一户一百五十多平方米的大套房，在这时来说已是够宽敞的了。只是两个房门还是继续保持着开关功能，两道门都能开关进出。至于楼下的那套房，由于隔一层楼，上下进出要开关门有些不方便，所以楼下只用来放置东西，没有设置床铺住人。
公司在附近一个小区修建的五层楼高的单身宿最初不是分给单个—户的。说是单身宿舍是指住进的工人在这里是单身的。其实一些工人也结了婚而且有了孩子，由于分不到房子，户口也没调迁过来，老婆和孩子还只能呆住在老家。这些人非常期望公司能赚更多的钱，建宿舍楼更快—点，自己也早一天搬进住居楼。
这单身宿舍楼梯上去便是长长的过道，过道两边排着的便是单身宿舍房。这宿舍内长九米，宽三米，进门两边傍依墙壁便是一字排开的床铺。床铺中间的空位既是客厅也是过道，过道的尽头是一个宽一米多的阳台。阳台一边设有厕所，一边是凉晒衣服的通光处，阳台里边是一个一米多宽的厨房。这样的设计构造与大多数工厂的宿舍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单身宿舍房，最初还住过八个工人，后来随着住宿楼逐年建成，单身宿舍内的人口密度才有所降低。在同样一家建筑公司上班干活，按级数领工资，按级数确定住房政策，有人住小区居住楼房，有人住单身宿舍，当然也有人在背地里有过怨言，但更多的是遵从体制带来的现实，不把情绪带到工作中去，总希望在这种体制下自己可尽快住上住宿楼。
那些结了婚有老婆和小孩自己住单身宿舍的工人不能在这座城市里与亲人相聚守，便会选择在年节或其它探亲假日回老家与亲人团聚。有时也有家属带着小孩来这里团聚的。来这里团聚，住宿便是个大问题，白天工人们上班倒是可以在单身宿舍里休息做饭，晚上大家都回来了，屋子里拥挤不说，晚上睡觉孩子有个哭闹就影响大家休息。家属过来一次不易，总不能三五天就回去了，总得住上个十天半个月的，去住旅店那是不现实的。有时有人还借用公司放置材料的黑暗仓库来勉强住一段时间。
能想的办法都有人去想，还是有解决不了的，怎么办？这时有工人又想起了老办法，那就是在单身宿舍周围的荒坡上自己去搭建临时竹棚屋。一有人去搭建，跟着就有人去搭建，这时也有消防部门找来，说不准搭建，有火灾隐患。公司也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想着办法要解决单身宿舍工人的亲人团聚问题。于是公司在附近租来一块地用砖墙竹架铁皮顶修建了一些单层房。房子所建也不多，住单身宿舍工人家属来了只能轮流使用，到期得搬出去让位于下一位等侯的工人。
同在一公司上班干活，有人住楼房，有人住单身宿舍，有人住轮流分配的临时住房，虽不影响干活的积极性，干活有工程任务和纪律性，但还是有人欣喜自己的幸运，有人在感叹自己的时遇不对。欣喜的人不表露出口，感叹的人不怨形于色，这就是体制，只能去适应。
赵有福一家住在住居房的三楼就比较宽敞了，也想过把二楼的房间让给住单身宿舍的工友家属团聚时临时居住。虽然知道这不能解决大问题，但是只要有人去住也算自己奉献了一份力量，心理上也更好受些，可一直没与邓秀莲和黄巧灵母女商议。这回看着公司给工友们盖的临时住处还在排轮次住，也就打算回家说一说。
这也是赵有福喜得双千金之后的一天晚上。吃完饭，赵有福对岳母邓秀莲说：‘‘妈，您看我有个事情想给您和巧灵商议一下。’’
邓秀莲说：‘‘有啥事你就说吧，这家也是你在作主，能有什么想法给我们说一下就行。’’
赵有福说：‘‘是这样，您看我们这三楼就够住了，这二楼也是空着的……’’
‘‘你是想卖出去，还是想租出去？’’黄巧灵赶紧问。
赵有福说：‘‘我既不想卖出去，也不想租出去。是这样，公司给住单身宿舍的工友们修建的临时家属宿舍还得分轮次才能住进去，我想也把我们二楼让出来，也叫人来轮流住。’’
‘‘公司里有人说什么吗？’’邓秀莲问道。
赵有福说：‘‘那倒是没有，这是我个人的想法，就是回来问问你们的意见。’’
黄巧灵想了想问道：‘‘那所有权？是让给工人还是让给公司？就我们这间房也解决不了问题呀。’’
赵有福说：‘‘所有权还是我们的，我们不收什么房租，也不把房子让给公司和哪个工人，有人愿意来住就住，没人来住我们就收回来。’’
邓秀莲说：‘‘只要所有权不丢，我们也没法拿这房子去赚钱，那样倒是有人说闲话，如果有人来住就住嘛，也算是做一份好事嘛。’’
家里的商议通过了，赵有福又去找到工程处里的领导说这件事，领导们当然高兴。这楼房要比临时住所的铁皮房隔音防热，最初却没有人去住，说是欠了赵有福一个人情。赵有福说这房子是公司分配给他岳母的，是他岳母暂时还给公司解—点难，不欠他什么人情，要欠是公司欠他岳母的，是愿去住的人欠公司的。就这样才有人搬进去住，最多时还住过三对夫妻，房子从此再没空闲过。
为了不让工友难办，搬进搬出的钥匙赵有福也不去接管，而是让工友去到工程处领导那里接拿。工友们搬进搬出也只是拿些床单被褥，床铺和家用设备都是赵有福提前添置的，工友们名义上是领公司的情，心中却是领赵有福一家人的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