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日,早晨,很冷,刮风。部队在安泽古县镇的“汽路”(山西的“汽路”就是公路)上准备出发。路上的尘土,足有一尺深,踏下去就把整个的脚淹没了,站在这样的大路上,心中想到:这条汽路造好以后究竟有没有走过了一次汽车,而现在却要被敌人利用了。不一会,来了命令,要队伍回到原地宿营。原来前面已发现了敌人。
昨夜派出去的骑兵,从府城来了电话,说昨日敌人已到良马,府城有一个团驻扎着。总司令的决心是:当然打。
听说要打仗,打日本,谁不兴高采烈。两连新兵和许多工作人员,用跑步的速度向府城前进。
司令部把敌情通知了府城的,要他们准备迎战。估计敌人是想去夺取临汾的,至多一个旅团,大路上虽然我军很少,但大路两侧我们还有不少部队。如果能在正面抵住敌人,两侧的军队以主力由两侧插下大路上来,就可以得到平型关那样的胜利,临汾也可以保住了。无线电台正在忙着叫喊,忙着发报。
×××的×长来了电话,说不受这里指挥,即使是为了保卫临汾,也要得到主任公署的命令才肯打。但等到主任公署的命令由司令部转送去时,府城只有两个新兵连还在打着了。
两个新兵连,刚到府城附近就遇到敌人,立即接上了火。敌人用大炮向我们的山头轰击,但两个英勇的新兵连,竟屹然不动。敌人向我们的阵地冲锋,我们的新战士非常沉着,等敌人到了手榴弹的距离以内,一阵手榴弹,一个反冲锋,把敌人压坍下去。在一个山头上,这样的反冲锋举行了八次之多。在一个山头支持了一阵之后,退到第二个山头再打。敌人不死一批,休想前进一步。我们的战士越打越勇,简直不把敌人放在眼里,整整打了一天,敌人虽有优势兵力与武器,只能前进十里。府城遂被占领。
第二天,知道两侧援兵希望已经很少,大的胜仗显然是打不成功了,退而求其次,是支持得愈久愈好,好让临汾方面有充分的时间可以准备。一直打到下午,敌人死伤三四百,我军死伤百余人,营长负伤,敌人并以一个团向右翼包围,于是我们不得不由古县镇向山上撤退五里,以便用侧击来继续阻滞敌人的前进。
当将要撤退的时候,敌机来到古县镇上空。我们在一个土窑里见到总司令。这位可敬的老人,这几天想尽了方法,保卫临汾。我问他这次作战的感想怎样,他慢慢地说:“总要想法子打个胜仗才好。”这样短短的一句话,深深地感动了我,到今天还记得清清楚楚。我今天还能清楚地记得,敌人有一个旅团,我们只有一个新兵营,其中两个连已经伤亡及半;敌人离开我们不到二十里,援军已没有希望迅速到来的时候,朱总司令还对我说:“总要想法子打个胜仗!”我以后也要永远地记得这一句话!总司令又告诉我们说:老百姓的自卫队,这次由我们派人帮助指挥,在配合作战,成绩很好。最后,他说:我们要这样打,我们打了,许多爱国的人也就会这样打,就会不怕敌人,大家不怕敌人,大家遇到敌人就打,打起来敌人总比我们死伤得多,那时我们就胜利了。
敌机去了,我们就上山去,留在后面的古县镇,到处写满了对日军的标语。
退到山里之后,第二天早上,另一个新兵营从临汾赶来了。这个新兵营,每人只有几个手榴弹,但听到另一个营在同敌人开火,就自动地要求参加作战。
敌人正在大路上过,我们的两个英勇的新兵连,虽然已经战了两天,还继续的同敌人打麻雀阵。穿了黄呢大衣的敌人,是又笨又重,是最好的射击目标;瞄准了打他几枪,队伍立即散乱。有些战士越打越气愤,就率性冲到大路上去,怕死的敌人逃到房子里,几个手榴弹就跟着抛到房子里去。
新加上来的新兵营,就去夺敌人的辎重。几个手榴弹打下去,“御赐”的酒和纸烟,大批文件,罐头,大衣,军毯,压榨食粮,巧克力糖,以及“皇军”最高尚道德之表现物—橡皮套子和春宫画,都给搬来了;还救出许多在邢台邯郸一带被拉来的同胞。此外,还夺到了一门大炮,搬不动,只好请它吃一颗手榴弹。
没有参加作战的部队,就发动慰劳运动,捐了许多鞋袜和钱,买了猪、鸡、羊、鸡蛋等,送给战斗部队和伤员。
敌人走完,战斗才算结束。这一次战斗的结果,使我们的新战士认识了:“敌人简直没有用。”
日本军队也认识了:“在府城遇到八路军,这支军队的顽强,是到中国来后从未遇见的。”(响堂铺之战缴获的日本兵士信上的话。)